太平间的门把手和我门上的血手印几乎是一样的冰冷。
弹簧式的闭门器异常紧绷,当打开磨砂玻璃门的一瞬间,发出一声古怪的响声,加上整个厅堂里只亮着一盏绿色幽暗的驱虫灯,更显得异常安静和诡异。
看了看左右的过道,并没发现有人,我一闪身进入大堂之中,顺手将门轻轻带上,耳朵和眼睛却是集中精力关注着周围的每一丝变化,可惜并没有发现有何异常。
我猜想,多半是刚才的动静闹的太大,狗丨日丨的找地方藏了起来,如果要搁我慢慢找也能找到,但恐怕要费点事,还不如出声恐吓他一番,将他诈出来算了,这样既省力又省时。我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嘿,哥们,常言道家有二斗粮,不当孩子王,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不过咱大老爷们就是再他娘难也不能干这偷鸡摸狗的勾当不是?我刚看你走路脚下虎虎生风的,也不像传说中的老弱病残孕,你说你干点啥不好,偏偏要学个三只手?算了,九爷今儿心情好,也不想跟你扯犊子,你自个出来吧!
说完,我眯着眼睛不断看着四周,但是好像除了自己的呼吸,啥玩意也听不见!
看来这小子还真他娘的想脚踩着刀尖过日子,那我也甭客气了,于是叹口气道,我党对白军民团官长投诚来归者,一律与普通士兵一样看待,愿意留者,政府为之介绍,愿意归去者,则给费遣送出境,不许打骂,好言相商,这是国之优待俘虏一大创举。今日我本想继续发扬党、中、央、总、政、治、部提出的“如俘虏经过的地方政府应招待饭菜,杀猪给他们吃,沿途茶水饭菜在会议上要俘虏亲自发誓,再不来打红军,愿将苏维埃和红军的好处传播到白军及白区中去”的优抚作风,但是你小子竟然如此冥顽不灵,那就莫怪我九爷要犯“见水就渴,见饭就饿”的老毛病了!
本来是想着不费一兵一卒就生擒他的,但现在看样子是行不通了。不过,看着一排排的停尸格,自己还是有些犯嘀咕,之前我说过,我从小就有一种迟慢的通灵反应,祖父说我能够感受到别人感受不到的东西是缺阳的表现,因为阳气不足阴气过剩,就可以感受冥冥之中的事情。
不过,回头一想,既然连个小毛贼都敢夜闯太平间,我这党的好儿女,国家的好卫士,舍己救人的好榜样,岂能畏缩怕事?
我鼓足勇气,刚想动手时,却不想,嗡的一声,绿色的驱虫灯闪了两闪,就此熄灭,没有了声响。
****,什么情况?俗话说的好,不怕喝敌敌畏,就怕开盖有奖,还有再来一瓶,此时我的心底多了一丝紧张,而且隐隐约约还有那么一丁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整个大堂都变得伸手不见五指,进肯定不能再进了,只能先退出去找来帮手再说。我心道,辛亏老天有眼,楼道里的灯是亮的,而我离门也就一步之遥。
向后退了一步,我将手搭到门锁的把手上,把手像极了冻硬的冰棍,过了几秒,等手心适应之后,我慢慢将把手逆时针轻轻旋了过来。嗯?期望中门锁开启的“咔擦”声,并没有响起,我的心猛的沉了下去,门被上锁了?我顾不得许多,转过身赶紧连续咔咔的旋起了门把手,试了几次,玻璃门纹丝不动。门,果然是从外面上了锁。
人走,灯灭,门锁,这三个因素串在一起,就是傻子也知道情况不妙,只是不知道是人为的,还是有东西作祟,不过现在讨论这些都已经毫无意义了,既然敢无端端把我困在这,想来今日不舍点东西,多半是走不脱了。
就在我一愣神的时间,背后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将我的头皮吹的发麻,后背的毛缝眼都起了鸡皮疙瘩,因为这风中夹杂着一股味道,而且还是很熟悉的味道——尸臭味,甚至比若琳身上的还重。
是福不用躲是祸躲不过,此时我头上的冷汗不断往出冒,一边心头快速的盘算着计策,一边慢慢转过身子,却不想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我的眼睛睁的凸圆,啥...啥玩意都没有?!!
确实是啥玩意都没有,不过也仅限于自己周围的这半拉地方,因为可以借助玻璃门的光线,远处可就看不太清了,但我这人生性豁达,既然没火烧屁股腚,在我意识里就不算啥大事。
紧绷的心刚刚得到放松,还没彻底的舒展开来,“咔哒”,黑暗的墙角猛地发出一阵微弱的响声,将我骇的紧紧贴在玻璃门上,极目而视,因为没有灯光,更加让四周的气氛变得恐怖阴森。
“嗡嗡”,原本熄灭的驱虫灯闪了两闪,又亮了起来。而我的心也随着灯光的出现,又得以缓解。
“咔哒”,就在此时,墙角又发出一阵声响,这次因为有了亮光,我没有多少恐惧,只是屏住呼吸静静的看着,过了一阵,就见最里面停尸格的箱门轻轻抖了两下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我以为是绿幽幽的灯光让我看花了眼,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瞅过去,还是和先前看到的一样,停尸格的箱门确实从里面打了开来。
难道是刚才看到的小子,憋不住气了?也难怪,狭仄的小格子,是个人,都会觉得气闷,当然,我这指的是活人。
我也没吭声,就打算这样静静的看着他自己乖乖从里面出来,不过等了估计快一盏茶的时间,就在我快失去耐心的时候,从停尸格里突然探出一个爪子,雪白雪白的绒毛,看的我一愣,这他娘....他娘是啥玩意?
我发愣不是因为看到了活人,而是因为看到了不是人的东西,不过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停尸格中?
雪白绒毛的爪子扒拉着格子的边沿,紧接着探出一个锥形的东西,细细的绒毛裹着两对耸立的耳朵,是一只白鼠?!
从停尸格里爬出的白鼠不断嗅着周围的铁皮,尖利的牙齿不断嗑着凸起的地方,发出“咔哒”的响声,不知道它在探什么东西,此刻被绿幽幽的驱虫灯一照,再联想到腐烂的尸体,让人忍不住的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