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上学,从小聪明伶俐的殷琦竟并没表现出过人之处。甚至五年级时数学期末考,还挂了个红灯。相反幼时笨笨拙拙的殷锦倒是把书念得有声有色年年三好,三年级时起胳膊上就挂了个三道杠的牌牌,走哪都是焦点人物。实在让家里人出乎意料。
因此五年级的暑假,大人便交待给殷锦一项任务:辅导妹妹,帮助她把数学成绩给补上来,不要弄到最后连中学也考不上,勉强混个小学毕业。
幸好那年,新增了六年级。五年级的学生,成绩优秀的直接参加六月份的小升初考试;成绩平平的升六年级,明年再考。像殷琦这样的当然是升六年级,明年再考初中,让她躲过一个留级生的名誉。
殷锦倒是一个很称职的小老师,每天监管督促殷琦看书学习,布置作业,批改作业,认真用心一丝不苟。
一向放任自流野马似的殷琦一下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拘束,但又不敢违逆,怕受大人惩罚。心里只是一个劲的后悔,如果当初自己稍为用心一些,也不至于不及格,更不至于现在一点自由也没有,整天待在家里像困兽一般。
好在巧云时常趁殷锦不在屋里时,偷偷溜进来探望她,并抱怨殷琦不出来玩,搞得自己也很无聊,心里五六不是,空落落的。
有一次巧云问:“哎呀!殷琦,你什么时候才能解禁?我们好像从前一样可以到处玩。”
殷琦苦瓜着一张脸回:“大约考上初中后吧?”然后用脑袋撞着桌上的数学课本,叹气道,“哎!巧云,我们要是生活在古代多好啊?就不用学数学了!只学一门语文。”
巧云忙点头附和:“是啊!放在古代根本都不用去上学,就在家里绣绣花,做做女红什么的。”
“只是你的手工也不怎样啊?要不平常穿得衣服你自己做,出客穿得我帮你做吧。”殷琦毫未觉察到巧云脸上生出的红云,很侠义心肠的说道。
巧云黙然,讪讪的借口殷锦就要来了,拨腿又溜了出去。
殷琦和巧云都不记得她俩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好像自从有了记忆,双方的脑海里就有了彼此。而且一直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秤,一起干过不少坏事。
春天花开时。
“哎呀,殷琦,芳芳家的蔷薇花开了,很漂亮呢。”
“那我们今晚带把剪刀去采一些?”
“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要?”
“芳芳那么小气,她会给我们?还是晚上我们自己去采,想采多少是多少。到时你去采,我给你放哨,有人来我就学猫叫。”
……
夏天瓜果熟时。
“巧云,我看见隔壁小娟家菜地里西红柿熟了呢。”
“怎么……你想吃?……但是小娟奶奶很凶的。”
“啊!你真笨。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我们趁她睡午觉时去采啊!”
“好吧!这次该你去了。我放哨,见到有人来我就学狗叫。”
“呃,你还是别放哨了。听到狗叫,她奶奶还能不一下子窜出来?”
……
“殷琦,你怎么去人家菜地里偷东西,就像走在自己家菜地一样?”巧云一边啃着西红柿一边问。
“呃,那个,我假装去她家菜地找我家的猫呢!……然后,顺手摘了西红柿。”
“殷琦,我被人欺负了。”
“谁?”
“小康。”
“哦,小康她姐姐经常晚上上街看电影。我们今晚就报复她一回。”
然后,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殷琦和巧云各自趁大人不注意,从家里拿着绳子从家里溜出来,在小康姐姐回家必经的路上,拴了一个绊。
不过,她俩也不尽都是做坏事的,至于帮老扶幼,除暴安良的事也是有的。
自从殷琦被禁足后,左右的小孩子迫于殷锦的威严都不敢上门来找殷琦玩。殷琦家院门前清静的许多,称得上门可罗雀。
可这天真是奇怪,不知什么时候起,院外的树林里先是传出三两声孩子的嘻闹呼喊声,到后来竟是渐渐的沸反盈天,热闹起来,夹杂着各种快乐兴奋的欢叫声。
殷琦心里十分纳闷:外面怎么了?谁在那里?
殷琦从小跟着奶奶,奶奶有一肚子的故事,每晚睡前都会为她讲一个,所以殷琦也有一肚子的山海经,平常无事,搬一把小椅子往树林里一放,拉长腔调:“从前啊!有一个……”
“啊!琦姑姑讲故事了。”呼啦一下,那些小孩子都围拢了过来。“不要再吵了,快来快来听故事!”
所以,那片树林便是殷琦的天下,故事讲完了,或是讲累了,就由殷琦带领他们做别得游戏:荡秋千、跳皮筋、扮家家……个个唯殷琦马首是瞻的。
现在这一声比一声高的笑闹尖叫声勾得她心猿意马按捺不住,那凳子上更是像长满钉子一样,让她坐不住,只想着早点做完殷锦布置的习题,借口休息一下,出去看个究竟,所以不加思索的“唰唰唰”的写着习题。
一会殷锦过来检查她的作业,看完,似笑非笑的看向她说:“你在哪里见过半个人呀?”
她傻愣了半天,不明白殷锦是什么意思,冲着她干瞪眼。殷锦这才止住笑,说:“你看你这道题,竟然能算出八十八点五个人来。”
顿时差愧难当的她,只好低下头又去订正。
殷锦查完的她的作业,转身去厨房帮奶奶做晚饭,交待殷琦把这题订正完了,等自己瞧过,对了,才能休息。
鸡毛当令箭,还真以为自己是老师呢?你就没有粗心大意的时候?”
就在这时,小满哭丧着脸,灰头土脸兼一身汗的闯进来:“二姐姐,淮山打我。”双眼含泪,却又因强忍着,欲落未落,盈盈一眶,直教人心疼。
“淮山”?殷琦脑子里一转,便想起是谁?巧云姨家的表弟。去年夏天,她和巧云曾在街上遇见过他。殷琦的眼前立时浮现出当日淮山的样子。
穿着一身洗褪了色的旧衣衫,上衣还是齐肚脐眼晃悠着的露脐装;头上顶着一片荷叶,脑后还拖着个小辫;怀里抱了一双新凉鞋,却赤着脚跟着一群人从镇上出来往家赶。
让殷琦乐不可支,多土啊!
等到淮山他们走远后,巧云才悄悄告诉殷琦,他叫淮山,是她小姨家的儿子,住在浮山顶上,比她俩小一岁,还在娘肚子里时,他爸就死了,是个遗腹子。
“他为什么打你?打了你哪?”殷琦忙停住,举着手中的笔问。
“我们玩老鹰抓小鸡……我抓住了淮山……可是他不准我抓他,就骂我,还狠狠的推了我……”
因为声音哽咽,殷琦听得并不分明,但大致意思却是弄清了,顿时心头火起:“好你个山里娃,竟敢打我弟弟,还欺上门来。你以为你留了个小辫就真得比别人金贵了吗?”“啪”放下手中的笔,“呼”得站起,拉了小满的手,杀气腾腾的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