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骗局的最终执行至少需要三点因数辅助,一是需要能让骗局开始的合理前提,二是确保骗局能够在无懈可击的情况下进展,三是骗局的执行者要有决心和能力来一击必杀,锁定且扩大胜局。
这场发生在密林中的雨夜骗局里,偷袭之人观察到余言不知为何诡异的呆立在雨中良久,是为余言开始骗局的合理前提。
余言被制伏后,他自始至终所表现出来的异常状态,是为无懈可击的过程。
合理的前提加上无懈可击的过程,自然会让偷袭之人生出将信将疑的心态,再加上一次又一次的小心试探无果之后,这种心态会被无限的放大。
在这期间,余言只需要等待机会,把握机会即可。
机会出现的时机与方式堪称完美,余言把握的也足够准确迅捷,他的临场表现令人惊艳,执行的程度甚至比他心中预演的那一遍还要无暇无缺。
种种因数累计,导致一场看似匪夷所思、看似诡异蹊跷的骗局得以顺利完成。
碧游须被绷的笔直,它自余言手里延伸出去,半绕过一根古树,紧贴着树干又圈住一名与余言年龄差不多大小的少年眼眶,最后才斜斜往上,缠扣在一根树杈之上。
一滴又一滴的雨水在巧合下与它相触相撞,弹起一蓬蓬四溅的水雾,切出一片片分向两边的水珠。
余言勒紧碧游须,在心底对青魔说道:“你就真不怕我死在这里?”
青魔语气不见情绪波动,回道:“怕,老夫当然怕,你要是死了,谁来带老夫脱离这封印?”
“是吗?那你为什么至始至终都没有出手?”余言冷冷的问道。
“为什么?呵…你又是为什么这么笃定老夫有能力救你呢?老夫现在只是残魂之身,老夫难道未与你提过?”青魔变得不耐起来,继续说道:“不想与你行这无谓之争,把你那些鬼魅魍魉的心思收起来,这样才能确保我们二人通力合作,一道离开这该死的地方。”
“哦…对了,忘了提醒你,碧游须跟你想象的有些区别,别说依靠它切开头骨,就算你下手的位置是对方的脖子,也别指望它能帮你勒死他。碧游须瞬间爆发的力道还行,可若是长时间吃力,它整体具有韧性的特征就会显现出来。所以…现在如果把我换成你,我绝对不去想那些无谓的东西,而会去认真的考虑该怎么才能杀了眼前这个人。”
余言眼睛一眯,雨水冲刷他的脸颊看不出具体表情,可他眸中时隐时现的寒光格外的明显,两腮边的肌肉也在微微蠕动,像是在咬紧牙关。
他心里每个念头的产生都会毫无保留的被青魔获悉,也就是说当初他心底滋生出这个骗局的一开始,青魔就已经知晓了全部内容,可直到现在青魔才恰似无意的提醒余言,这场骗局的至关重要的一点有着重大疏漏,有着一个致命的缺陷。
碧游须受力时间过久后会拉伸变长,根本起不到敷敌、杀敌的作用。如果说非要依靠碧游须做到以上几点的话,就必须近身才行。
而近身敷敌恰恰是余言最不可能考虑的选项,以己之短攻敌之所长,他还没有愚蠢到那程度。
好在正被碧游须束缚住的人并未察觉,只听他在雨中怒吼道:“小畜生你居然耍诈?快放开老子,要不然老子杀了你!”
直到现在余言才看清到底是谁在背后偷袭他,同样的年纪,一样的****上半身,熟悉的身形外貌。
身份已经呼之欲出,这就是自魂池事件过后一直明里暗里监视他的鬼奴,就是那个与他相同字号洞府的鬼奴。
余言深吸一口气,借此以平复被人欺瞒而产生的焦躁情绪,他不想再和似敌多过似友的青魔继续“口角”纠缠,全身心的将注意力放在半丈开外紧贴在树干上的那个人身上。
他嘴角勾起邪笑,语气淡淡的说道:“我不叫小畜生,我有名字,我叫余言!”
大雨滂沱,敲打有声,再加上含含糊糊的言语说出口早就变了意思味道,任谁都听不明白其意。
可这些都无关紧要,余言不是回答也不是解释,他只是在找个理由好让自己心安理得的杀人。
他伸出一只缠着布条的手按在绷直的碧游须上,一手按下且锁紧,腾出另外一只手快速跟上,再做出同样的动作,就像“踏步”动作一样将碧游须死死缠在手上。
在余言做这些动作的同一刻,贴在树干上的人也感受到碧游须传出不同寻常的动静,他声调略带惊恐的大声喊道:“小畜生,你要干什么?你…你…快放开我,快放开我…要不然老子绝对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听到没有!”
双眼被碧游须横着勒住,导致他目不能视,同时他的双手扣在两侧太阳穴位置,死死勾住快要陷进肉里的碧游须,以防碧游须对他的眼睛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他就保持这种动作背靠在树干上,嘴里不停的说着威胁的话,时不时的还试图挣扎几下,与他之前所扮演的掌控者身份相反,现在完全是一副待宰羔羊的样子。
“我要弄瞎你的眼睛,再慢慢的杀你。”余言不紧不慢的回答对方仿佛无休无止的威胁谩骂。
语落,余言毫不犹豫的猛一弓背,双腿弹起骤然发力,拢在胸前缠着碧游须的双手配合着摆臂一拉。
碧游须松弛、再绷直!
啊…啊….凄厉的惨叫紧随其后,风声雨声亦无法掩盖。
在余言的预想里,废掉对方的眼睛是后续一整套搏杀方案的重要前提,奈何他的心里十分忐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成功。
坐以待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只见余言当即双臂垂下一甩,褪下双手缠着的碧游须,同时向前连跨五步,途中不停的聚力积势,一拳砸在对方的心口位置。
他的身体太过单薄,瘦的几乎皮包骨头的他砸在心口的这一拳,仅仅只是让脱离碧游须束缚的对方剧烈咳嗽几下罢了。
余言也知道这一拳不会起到多大作用,他抢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一击即退,侧身就地一滚,矮身隐入厚密的草丛里。
其实他本来想要攻击对方眼睛、咽喉等柔弱位置以扩大战果的,奈何刚才碧游须的那一下可能于对方造成的伤害很大,对方在他拳头临身之前就已经低头捂住眼睛上的伤口。
这样一来,目标的消失导致他不得不浪费一次大好机会,只得选择尝试攻击对方空门大开的心口,他不求致命,只希冀着能给对方带来一些干扰。
事实证明,他对自己的能力估计非常准确到位,他除非攻击如眼睛、咽喉之类的脆弱地方,其他位置即使他耗尽心神、费尽全力,也不会取到应有的成果。
因为余言的身体素质太差,其程度已经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这是他很难短时间内弥补的缺陷。
好在此时此地,他最在意最关注的事情已经得到佐证,对方的眼睛确实被他以碧游须给弄瞎了。
已经算是开了个好头!
静静的卧在草丛里一动不动,余言冷眼盯着距离一丈外的那道人影,人影在不断的擦拭自己眼睛周围的血水,同时在不停的抬头状若“茫然四顾”。
余言知道,这人不是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已经瞎了,就是已经意识到了却还在欺骗着自己不想承认。
可不管怎么说,现在也只剩下这两种可能。
余言安心的起身,慢悠悠的来到一棵低矮的古树旁边,他不紧不慢的折下一段枝杈,似拇指般不粗不细,大小刚刚合适,一端的断口也足够尖锐。
他手持新得到的“武器”,一边绕着手足无措的人影踱步绕圈,一边在心底对青魔说道:“我感觉自己的血液正在沸腾,这是杀人之前的兴奋,还是我滞留在我体内的‘寄魂传世晶’在融化?”
青魔的声音响起,语气不见变化,道:“或许两者皆有。”
余言低头看向自己紧握的拳头,五指松开再握紧,反复几次后,他说道:“全身都在发烫,力量明显的增强,这种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