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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积分换的”

京都,秋老虎余威尚存,周一一大早,天气已经闷热的让人发狂。

上班早高峰即将到来,柳树胡同口的“大白包子铺”已经是一片热闹景象。包子铺老板白大壮今年刚30,京都土著,没什么文化,20岁讨了个南云农村媳妇,两口子结婚第八天就开起了包子铺,这一干就是十年。由于白大包子用料讲究,味道好还便宜,所以“大白包子”在这附近是有口皆碑。

大壮媳妇云霞心灵手巧,专职包包子,她包出的包子基本大小一致,包子必须有八个褶子,包子皮薄透有弹性,一笼包子出锅,绝不会有一个破皮的。加上云霞熬的一手好粥,大早上来两儿大肉包子,配一碗红枣枸杞小米粥,佐上一碟大白秘制酱菜,那就是一大早最幸福的时刻。

本来白大壮也没把这当成多大的事业来干,单纯为了谋生而已,所以包子铺也不大,10几个平方,一个铺子就两口子忙活儿。生意起来以后,也有过请两小工的心思,试过几个人,总是不合心意,两口子一合计,干脆别废那事儿了,有多大力气做多大买卖,钱够用就好。于是“大白包子铺”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每天早上就卖200个包子两大桶粥,卖完收摊关店,所以想吃上包子,那就得请早儿了。

200个包子听起来不多,但是一个人纯手工包出来,那也是很累人的,加上铺子里其他活计,真的挺辛苦。白大壮心疼媳妇,这个200个包子的规矩就是他立的。要说这人世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相隔万里的两人经人介绍认识,一对眼儿就互相认可了。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做为京都土著的白大壮,原来的一点心理优越感早已被云霞的善良能干融化,更多的时候甚至有一些来自心底的自卑。所有街坊都认为这是老白家祖坟冒青烟得来的福气,白大壮深以为然,没文化的他不懂大道理,只有一个执念,这一生好好对她,同甘共苦,白头偕老。

六点开门,不到七点半,包子已经剩的不多了,但是吃包子的人一点儿没见少,白大壮怕后面排队的耽误事儿,扯着嗓子大吼一声:“包子还有40来个,后面儿的甭等着了,再耽误您事儿,20位以后的可以撤了?。”

这一喊,没吃上还在后面的急了,从白哥,白叔一直到白大爷,各种称呼乱哄哄响起,一个个嘴里跟抹了蜜似的,总之一个意思,今天说什么都得吃上包子。其实这种情况白大壮已经司空见惯了,哪天早上都得来一遍,200个包子总有吃不上的。所以白大壮只能装着听不见,继续忙碌。

排前面确定有包子吃的,最喜欢这个时候,就像一针鸡血打在了肾大肌上,一个包子引出的优越感瞬间喷薄而出。本来京都人就嘴贫,我有你没有,这剧本赶上了那必须好好演!各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表演、语言对着后面就去了。其实都没啥坏心眼,就是逗闷子,找一个乐趣,都是街坊邻居的。

记得谁说过,世间最怕认真二字,这认真到性格里变成较真儿,那就变成恐怖了。京都报记者安莹不住这一片儿,前几天一同事给她带了一份白大包子,这一吃下肚就烙下相思病了。今天早上爬起来以后,就特别想吃这包子,同事出差了,还没法带,只能自己来。安莹住的地方离柳树胡同不近,报社九点才上班,为了吃,她特意早起,打车过来的,到地方都快七点半了,只能排在40位以后了。

本来看到吃不上了,心里有点委屈有点堵,但是做为一个有素质的文化人,安莹心里告诫自己忍忍算了。刚要走,排前面的影帝、影后、影妈、影爷们表演开始了,做为一个百战无败绩的刀子嘴,安莹哪能受得了这个?瞬间觉得不光小宇宙要爆发了,连脑血管都要爆了。不就一破包子吗?能吃上你上天都不用火箭发射了?

但是有火不能对着群众发啊,人家人多势众啊,那就只能找白大壮了,都你的破包子闹的。安莹憋着火,越过众人来到白大壮面前:“白老板,你这生意做的可太不地道了!”

白大壮正忙的满头满脸大汗,闻声抬头一瞅这姑娘挺眼生,长得挺好看,就是脸色发青,大壮太了解这帮子顾客了,你要认真接腔,那就没完没了了。所以他光看了一眼安莹,没接话。

本来安莹就憋着蓝呢,一看大壮爱理不理的死样子,一下子蓝瓶爆满都溢出来了,你个死包子,还敢给姑奶奶端着!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顾客至上?没包子为什么不早说?没包子不知道多准备点?多干点活能不能累死?顾客就是你的衣食父母知道吗?做个生意没规划没计划,你这就叫不忠,因为你的懒惰你的衣食父母不是被你饿着了就是被你气着了,你这就是不孝,你说你一把年龄那么大个子,不忠不孝的活着有意思吗!”

安莹这一通儿集火,四下里一下安静了。

白大壮张着大嘴巴,惊讶地望着安莹,半天时间结巴出一句:。。。说。。。我呢?

安莹柳眉一挑,一脸鄙夷:你以为呢?

“我说同志。。。”

“甭跟我这儿套近乎,我不同你这不忠不孝的志!”

四下炸锅了,哄笑一片,大家都想看白大壮的笑话,你这200个包子的规矩就是最恶毒的狗粮,好好卖你的包子得了,秀什么恩爱啊,这下秀出毛病了吧。

王大妈吧唧吧唧嘴,对着旁边的李大妈说了句话,这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安莹听到:这姑娘绝对的文化人,百分百是从红花幼儿园毕业的。

周围柳树胡同的街坊听到了,一阵儿哄笑,不管怎么说,白大壮毕竟是柳树胡同的人,小姑娘说话这么憋人,大家又有点同仇敌忾的意思。

安莹听的是清清楚楚,气的心肝儿疼,又不敢对着老人怼回去,没办法,接着瞄准白大壮吧:白老板,大家伙儿好心照顾您生意,您才能养家糊口养孩子,对了,您孩子多大了,他知道您这恩将仇报的性格吗?您说您怎么来教育孩子,怎么给他树立榜样?

一提到孩子,周围众人又沉默了,街坊邻居都知道这是白大壮的隐痛。两口子结婚到现在,一直没怀上,钱花了不少,看了不少大夫,都说根子在白大壮身上,药吃了几箩筐,还是没效果。云霞打小儿就善良,一直信佛,家里供着观音天天拜,佛说行善积德积福,两口子本性就善,好事做了无数,帮了不少人,提到他们两口子的为人,谁不得伸出个大拇指!可能是白大壮娶了云霞这个好媳妇,把福气用尽了,老天爷没赐给他一个孩子。

孩子的事儿,就是一块千斤巨石,一直压在白大壮心头。虽然平常大家伙都安慰他,媳妇也千方百计开解,白大壮知道大家的心思,平时也装出一副大大咧咧不在意的样子,痛苦埋在心底自己默默承受。也许是憋的太久了,也许是天热火气大,白大壮看着安莹嘴巴不停动,别的听不到,孩子两儿字却如魔音钻脑,那么清晰,怒火一下爆发了:你TM给我滚蛋!这包子老子不卖了!

望着白大壮那血红的眼珠,狰狞的表情,安莹真的被吓到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没敢还嘴,唯唯诺诺嘟囔着:嗨,你怎么骂人呢你。

邻居们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把两人分开,里面包包子的云霞也赶紧跑了出来,结婚十年,从没见过白大壮这么骂人,失态。大家都知道,这是白大壮真的生气伤心了,这姑娘好死不死的捅马蜂窝了。

云霞赶紧给安莹道歉,街坊邻居也不敢再看热闹了,你一言我一语两边劝解,白大壮沉默了半天,一把拉下围裙,转身离开了。

回到家冲了个凉水澡,心里还是觉得气闷压抑,今天真的失态了,孩子的事情就是自己和大家伙之间的一层窗户纸,捅不捅的都心照不宣,再回铺子里,感觉有点不自在,反正包子也差不多卖完了,干脆出去散散心。

换好衣服,走出巷子,随便挤了一辆公交车,也没什么目的地,到哪算哪吧。

一直坐到了终点站,要不是驾驶员喊他下车,他还在发呆呢。下了车四处张望,人流如梭,高楼林立,原来是京都北边的商业中心“城邦国际”。商场不少,白大壮想着来都来了,随便逛逛吧,有合适的衣服首饰买了送给媳妇,也算变相道歉了。

兜了半小时,白大壮真心觉得累,逛街这活比卖包子难度大多了,看什么都行,但又总是差点意思,走半天还是两手空空。实在是烦了,正好看到前面有个休闲广场,休息区清一色的天蓝遮阳大伞配四把白色椅子,看着就舒心。不少人在那坐着休息,白大壮瞅了瞅,找了一个空位子坐下。

刚坐下没两分钟,一位西装革履手提电脑的帅哥走了过来:不好意思,能打扰你两分钟时间吗?

白大壮仔细看了下来人,有点自卑,你说这人脸蛋子都怎么长的?那些影视明星跟这人比都得甩出八条街去。关键是人家那笑容透着真诚友善,瞧着就舒服。白大壮下意识地就坐直了:您有什么事儿啊?

“自我介绍一下,小姓神名仙,本人经营一家“善福”公司,专门为人排忧解难。我们公司的口号就是,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白大壮一激灵,神仙?一大早碰到神经病了?看这人穿着打扮长相气质也不像啊,难道是我幻听了?

“你说你叫神仙?神仙的那个神仙?”

“我说我的名字叫神仙,当然,神仙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一种你无法理解的存在,你要把我当成神仙也可以。”

白大壮站起来就想走,今儿个就不是个聊天的日子。

“白大壮,结婚十年无后,挺遗憾挺着急的吧?”

“你跟踪我?你认识我?你是特务?”

白大壮惊恐交加,再也迈不动步子了。帅哥无奈地两手一摊。

“如果你现在有时间了,你坐下来看看这个。”帅哥打开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然后推给白大壮看。

白大壮纠结了半天,犹豫地坐了下来,好奇地看了看电脑,只见电脑屏幕上自己的照片赫然在目,旁边都是自己的资料,资料详细到让人害怕,好多事儿自己都快忘记了,这上面都有。瞬间,白大壮冷汗淋漓。

“你注意看右边这部分,都是你多年做的善事,行善积福,对我们善福公司来说,做善事都有积分的,积分可以兑换福利,看到这个红色按钮没有?按下去,你就知道你的积分可以换到什么了,要试试吗?”

白大壮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幻觉?白大壮使劲儿扇了自己一大嘴巴子。

“按钮在电脑上,不在你脸上。”

仔细看看帅哥,笑容还是那么真诚,目光里透着鼓励,怕什么?按一下又不会怀孕!我呸!想多了。白大壮哆嗦着,对着红色按钮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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