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县丞和唐典史都是惊讶的神情,吴江县的鸣冤鼓已经好久没有响过了,平民老百姓一般递上状纸便可并没有敲鼓,而士族老爷们个个爱惜名声,是不屑于上公堂公开处理矛盾纠纷,私下博弈,看谁的后台硬,更别说击鼓鸣冤了。
除了金县丞和唐典史,整个县衙都听到了这声声鼓响,三堂又名后堂后宅,是县尊居住之地,吴江县的知县李先贤大人正摇头晃脑在院中树荫下读着书,时不时呡上一口茶水,好个休闲自在。但是突入其来的鼓声让李知县愣了下神,随后唤了下一旁侍候的丫鬟,叫她去问问到底什么事儿。
不一会功夫,丫鬟便回来了,原来刚出后宅便被急急赶来禀报的差役给碰上了,得知了什么事便回去禀报李知县。
坐在木椅上的李知县三十多岁的样子,身穿精丝绸便服,嘴边蓄有胡须,看来有那么几分文人雅士的气度。
李知县安静的听着丫鬟的讲诉,脸上表情时而气愤,时而好笑,听到最后叹息一声。
“哎,韩仁这孩子有些胡闹啊。”韩仁摔坏脑子的事情李知县是知道的,当初听闻他还不信,派人去请孙大夫来县衙仔细询问过,这才相信。韩仁的当初的童试是由他为主考官,在明朝主考之后,考生便成了主考官的学生,这是读书人的一个拉帮结派的惯例也是天下士子认可的,说起来韩仁算是他的学生,韩仁见他要行学生之礼,韩仁的文章他是非常欣赏的,可奈何天意弄人,多年的苦读,多年的努力,一朝尽去,同为读书人的他有些惋惜。
此时,县衙门口,两个门子衙役目瞪口呆的瞧着韩仁用力敲打着鸣冤鼓,心想啥情况啊,刚还好好的。
沈宇心中想法也是一样,他们是伤了人的一方,是被告,咋还敲上鼓了?只有李若林和唐玉伟猜到一些,李若林聪慧,唐玉伟是知道一些事,所以并不是很惊讶,只是有些为韩仁担心。
“韩公子所为何事?”县衙里出来一书吏,是认识韩仁他们几个的,见着韩仁还在敲着鼓,地位差距决定了态度,含笑问道。要是平民百姓他可不会给什么好脸色,甚至会先赚点小钱。
韩仁放下手中的鼓槌,面带微笑:“我要告状。”
“这...韩公子可有状纸。”书吏并不知道今日县中所发生的事,他很是诧异韩家公子怎么会来敲鸣冤鼓,出了何等大事?
“状纸?”韩仁拍了拍脑袋,心想怎么把这个给忘了,电视剧里没少放这个情节。
书吏小心观察着韩仁脸色,见着韩仁拍脑袋的动作,心中便知韩仁并未备有状纸,便贴心的提醒着:“衙内有文房四宝,韩公子可现写一份,不碍事的。”
“那好,那好。”韩仁有些尴尬,好在书吏十分贴心,想必也是看在唐玉伟父亲唐典史的面子。
随着书吏来到公房之中,书吏备好文房四宝,便退到一边,唐玉伟拿出随身携带的钱袋,掏出二两碎银子交予书吏:“多谢。”
虽说得益于父辈的面子,这书吏才会这般态度,但是人家帮忙办了事,唐玉伟是不会吝啬的。
“玉伟,你父亲是典史,想必应该熟悉大明律,这状子你来写,告金谦桂等人目无王法,光天化日行凶伤人。”韩仁可不敢献丑,今日上午未出门前就试过,他的字写的歪歪扭扭,写出来人家怕是认不出来了。
唐玉伟是懂点,也不推辞,便坐到了书案面前。
书吏的确是怕得罪唐典史的儿子才如此态度的,但是没想到还得到了赏钱,虽然说他平日里灰色收入不会太少,但是二两银子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眉开眼笑本想说上几句好话,但是当听闻所告之人的名字之后顿时脸色变了,金谦桂?那不是金县丞的公子么。书吏很郁闷了,感觉这房间如同火炉一般,他额头冒汗浑身难受,唐公子的父亲是典史不假,可是金谦桂的父亲可是县丞啊,要是被县丞大人知道,随便穿穿小鞋可不是他能受得了的,苦笑道:“几位公子写好之后便要去公堂了,小的在门外等候。”
韩仁看着落荒而逃的书吏,心中无语...
“写好了,小仁,你看看怎么样。”唐玉伟拿起状纸,轻轻吹了一吹,待墨迹稍微干了,便与韩仁说道。
韩仁伸过头瞧了瞧,他哪里懂什么文言文,胡乱说了句好,便打发唐玉伟了。
“哈哈,那我们便去公堂走上一遭。”唐玉伟还以为韩仁夸他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县衙公堂之上,李知县头戴乌纱帽,一身青色官服,坐在堂上一拍惊堂木啪的一声过后:“带上堂来。”
韩仁还是第一次活生生见着古代升堂审案,按照流程,得先报上名来,所告何人等,可李知县见着韩仁之后第一句话便是:“韩仁,你胡闹什么?”
李知县不仅是听丫鬟叙说过,还把陈捕头也叫来叙述过事件过程,又看了韩仁的状子之后,心中明了。说起来那金谦桂等人并无生命威胁,私下他帮韩仁说说,事情大家私了便是,这闹上公堂对谁都没好处,他可是非常欣赏他这个学生的,有心偏一偏心。
堂下一众拿着红黑水火棍的站堂衙役都是一脸惊诧,他们平时也站过几次堂,可哪次如同这次一般,县尊大人哪里是审案,完全是训斥小辈嘛。堂下一边负责记录的文书也是犯了难,这叫他如何记录?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抹掉县尊大人的这句话,他自己想象着补充前面的一段流程对白,反正堂下几名公子他也是认识。
这时,李知县的师爷冯经业站在一旁轻声咳了一声,小声提醒到:“东翁,县衙外已经聚集些了百姓,可莫失言啊。”
李知县随着冯师爷的提醒望了望县衙外,县衙门口与公堂中间只隔了个小院子,说话声音稍微大点,外面也是能勉强听的清楚,好在李知县刚刚声音并不大。
李知县眉头皱了邹,心中暗道奇怪,玉林楼之事到现在韩仁击鼓升堂一共才一个多时辰而已,算是很突然的事件了,百姓们怎么就来的这么快,看着神情仿佛还知道些什么,都伸着脑袋往里瞅,又仿佛还期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