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陈捕头心情不错,翘着二郎腿,坐在县衙班房里哼着昨儿个新听来的一首小曲,整个人悠哉悠哉,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舒服劲儿。
可这好心情可还没维持很久,便被手下一个捕快气喘呼呼的一段话给搅弄没了。
“陈头,那帮公子哥儿又打起来了。”
“你娘的...”陈捕头听着手下的汇报,曲也不哼了,开嘴便是一句脏话。
陈捕头很郁闷,心中骂着这帮不省心的东西,仗着老爹的威风整天给他找事儿,要是没了爹,整不死他们。
可也只能在心里骂骂过瘾的陈捕头面上可不敢透露出来,站起来拿起放在身旁的佩刀挂在腰上:“走吧,不过慢点走,等他们打完了,咱们意思意思,收场就行,今儿个又是哪家公子闲的无聊了。”
“唐家三公子,金家二公子,韩家大公子,李家大公子,王家二房王二的公子...”
陈捕头只是习惯的问了句,开始并没有听的很专注,这帮公子少爷打架是常事,每次到了,做做样子,拉开劝劝架也就得了,不过总是哪里感觉不对...
突然陈捕头心中一突:“哪个唐家,哪个金家?”
“唐典史家,金县丞家...”
“娘的,你不早说...”陈捕头顿时头大。
明朝典史虽说不入流的小官,但在陈捕头眼中那也是官啊。
明朝县衙分官,吏,役。吏理文书,役供差遣。知县,县丞,主薄,典史是朝廷钦命的官员,乃是朝廷命官。吏虽然为吏部吏册上有名的公职人员,但是不算为官,只能是一不入流的胥吏而已,虽说县衙胥吏连知县也只能上报吏部获批才能撤其职,但是官官相护,同为读书人的官员肯定不会为了一胥吏而得罪同在官场的同僚,除非这胥吏贿赂许了好处或者沾亲带故背景深厚,否则大部分都会给同僚一个面子。
典史掌管缉盗,监狱之事,算是陈捕头的顶头上司,但是县丞也是官,正八品,比之不入流的典史足足高了三级,得罪谁都不好。
等下去了,是拉偏架呢还是拉偏架呢,拉谁的偏架?陈捕头心中可没了注意,如果要是不拉偏架,谁也不帮,这两位爷到时候在他们在他们父亲面前说他的坏话咋整?
来报的捕快一直等着陈捕头发话,但见着陈捕头沉思的样子,心中还是有些猜测的,肯定又是纠结了,那两位爷的父亲大人可都是在衙门做官。
“要不,告知唐大人和金大人,让他们给拉个架?”捕快看着陈头满脸皱纹都皱成了菊花,心中明白这又是纠结了,试探着给出了个主意。
可没曾想陈捕头听后直接一巴掌:“你个王八蛋,老子平时待你也算是不薄,你竟然想害死老子。”
“哼,那帮文人平时最要个脸面,要是知道他们儿子在外面打架,这种场面他们会去拉个架?最后还不是指使老子去,临走时说不准还得嘱咐一句除了他儿子全部抓起来,毕竟这两位小爷不和,县衙中的这两位大爷也是不和,你倒是说,老子最后抓谁?”陈捕头骂完便是一通解释,满脸的纠结。
捕快被一巴掌扇的有些晕,心中委屈:不是看你纠结嘛...
“走了,先去看看。”
陈捕头带着一伙捕快,脸上一副着急的样子,脚下迈着小步子,走了好久还没走出一条街,周围百姓看着这伙捕快,心中倒是好奇,这是闹哪样?
突然,这时候一个脸上还有着巴掌印儿的捕快从远处跑来:“陈头,他们打完了,躺了一地...”
陈捕头一听,一张大脸又快皱成了菊花:“啥,躺了一地?死人了?”
“不知道,我离的有些远。”刚那被扇了一巴掌的捕快如实说道。
啪。
“老子叫你不知道,娘的,千万不要出大事。”
捕快捂着另外一边脸,心中委屈的很啊:左脸一个掌印,右脸一个掌印,有本事你去打那帮公子哥去啊。
陈捕头再也不拖延时间了,脚步加快,心中焦虑的很,求菩萨求太上老尊,他只道一个念头,那就是千万别出事。
“老陈,你倒是他娘的墨迹,出大事了。”
余掌柜眼见着竟然结果会是这般出他意料,脸色难看,安排伙计赶紧给各位小爷看看,又安排一个跑腿去医馆请大夫,他自个却站在玉林楼门口张望着什么,突然眼中一亮,心中轻松的同时哀叹一声:老陈啊老陈,谁叫你磨蹭,这下你麻烦大了。
陈捕头可谓是脚力全开,一路跑着过来的,一伙捕快跑到玉林楼,都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张着嘴弯着大口喘气,正喘着粗气的陈捕头还没回过气来便听到余掌柜的这句话。
陈捕头顿时心惊肉跳,气也不顾喘了,迈着有些虚弱的步子便往玉林楼中走去,越近越心惊,越进越心凉。
这是要闹哪样?
陈捕头看着满地哀嚎的士族子弟,这里面还有几个他是认识的,都是士家大族的子弟,虽说在族中地位不高,只是些庶子支脉子弟之流,但是出了这般事,这帮士族最为护短,夸张点说哪怕打伤他们家狗,何况还是他们族中子弟?他们都不会就这么算了,打狗还看主人哩...
“娘的娘的,怎么会这样。”陈捕头嘴里骂骂喋喋,大脑一片空白。
不仅是这位陈捕头大脑一片空白,就是韩仁他们几个也是对这意外无语的很。
韩仁早就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这事儿闹的有些大,出乎他的意料,伤了那么多,看那金谦桂可是重伤昏迷,这事儿可有些难办了,都不是普通家的子弟,花些钱威逼利诱找官府走后门只能摆平那些无权无势的民家,而这些与官场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士族,更何况有些士族家中本就有人做官的。
不给这些人一个满意的交代,他们能绝不会罢休。
“小仁,玉伟,大宇,此事都是我的错,我一力承当便好,反正我在族中也是多余之人,早该随我母亲去了。”李若林两只眼睛深深看着韩仁他们几个,暗怪自己笨拙害了大家,愧疚从心中生起,神情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