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爷住在村子最南边,那里本来有三户人家,可近年来另外两户也外出去城里找营生了,孤零零剩下喜爷一个老头子守着。
来到喜爷家,就见喜爷一个人坐在家门口的大石头上抽着烟袋,那石头早被磨得发亮了,看来喜爷是有事没事就这么坐着。
想到大部分时间喜爷就这么孤独的发呆,我情绪也不免有点悲凉,感叹人事实在是难料。
要是当年他没杀那条蛇,他的老婆没有吃下去,可能现在也儿孙满堂了。
喜爷看到我俩进来,也没有起身,只是微微一笑,把嘴里的烟袋拿下来,说了一声:
“你们弟兄俩来啦,来,过来坐。”
我和三毛挨着喜爷坐下,客套了几句闲话,喜爷就直接问了:
“你们有事问我吧应该是?不然这犄角旮旯的地儿,很难得有人来的。”
“外公不常来吗?”
我显然要在问及喜爷和外公最近是否有矛盾前,先说点俩人的情分垫底,毕竟他俩的交情是出了名的好。
可谁知到喜爷听了竟然轻轻哼了一声,虽然极为微弱,但我还是听到了,我扭头看了一眼三毛,从他表情我知道,他也觉得有些不妙。
喜爷把烟袋拿下来,往石头上磕了磕,意味深长的说到:
“娃子,我问你俩,你俩也是兄弟,你俩的关系怎么样?”
这话着实把我问住了,三毛一脸不高兴的说到:
“喜爷,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挑拨一下我们兄弟的感情啊?”
喜爷听了眼睛眯成一条缝,总算是大声笑了:“三毛这娃,嗯,有出息,哈哈。”
三毛一脸的乌云,撇着嘴不再说话。
倒是我,听了喜爷的问话,忍不住思绪万千。
是啊,我和三毛的关系怎么样呢?
要这么说起来,我还真得好好想想了。
其实三毛不是我的亲弟弟。
尽管我和他在一个家里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可是,爸妈确实只生了我一个。
很小的时候,我已经记不清是四岁还是五岁的时候,我隐约记得那个时候我就有了那种感知不好事情要发生的能力了。
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那年夏天出奇的热,老人们都说活了快一辈子了没见过这么热的天,村里的男孩子天天都跑到村外的一条河里耍水。
我前边说过,我性格比较别扭,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所以同龄孩子的这项活动我也自然没有参与。
但是有一个小伙伴他就是喜欢天天来叫我,即便我回回拒绝,他都没有生气,依旧每天来叫我一次。
有一天中午的时候,他就又来了我家叫我去耍水。
我本来就是要是往常一样告诉他说我不去的,可是当我打开门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涌在心里。
我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让我在最热的中午也感觉心里往外冒寒气。
知觉告诉我,可能今天很不适合去那河里。
我大可以拒绝他后自己回屋睡觉,可是真的很难得有这么一个小伙伴不嫌弃我的性格,我就和他说,能不能别去河里了,留下来陪我玩会儿。
他听了脸上分明是表现出了惊讶和开心,几乎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我就带他回了屋,只是我并没有和他玩,我只是心里不想让他今天去河里罢了。
他就坐在我家地上,一个人无聊的翻着我递给他的小人书。
可就在太阳被云朵遮住,让人感觉到一丝凉快的时候,我听到了村里传来了几个人的哭声,撕心裂肺毫不夸张。
后来我爸一脸的惊慌跑回来,看到我安安全全的站在家里,长吁了一口气。
我妈问我爸怎么了,他故意把我妈拉倒里屋,但我还是听到了,我爸说:
“黄婶的孙子带着几个小孩去河里耍水,全给淹死了,刚才才捞上来!”
我听了并没有十分害怕,因为那个时候,虽然知道死了是件不好的事,但却不像长大以后有着这么深刻的理解,所以当时听了只是觉得原来我的感觉是对的。
我还因为自己的感觉救了一个人,那时候甚至最大的感觉是自豪!
现在一想,我也真是变态!
后来又陆续发生几件事,我都能提前感觉到不对劲,这事让外公知道后,他就显得十分的焦虑不安,经常和我爸妈夜里躲着我说些什么。
再后来,有一天的时候,外公就说要出门办点事,结果一走就是两个月。
回来的时候,竟然带回来一个孩子,和我年纪差不多,却比我瘦小很多。
外公说他是我的远房亲戚,爸妈意外没了,所以带回来让爸妈抚养。
他叫贾一培,外公说叫他小名三毛就行。
这一抚养,就再没有走!我就这么平白无故多了个弟弟!
而且他能吃啊,超级能吃,刚来的时候那么瘦小,没多久就和我一般高了,家里不管做了什么吃的,他都一副饿狼样子,生怕我抢他的似的!
最可恶的就是他那招牌笑,我看着讨厌至极,可别人看了都要说,三毛笑起来真好看!
而且外公常常把他一个人叫到屋子里,俩人一呆就是大半天。
曾经一段时间我一度觉得,这货会不会是我外公的私生子!
现在想想自己也真是大逆不道,外公那么正直的人被我想的多么不堪。
爸妈也对他和我不分彼此,可我明明才是亲生的好不?
这些原因聚到一起,就造成了我一直讨厌他的结果,奈何他倒是和我亲的很,一口一个哥叫的我直腻歪。
可是如今喜爷问的这个问题到底是想说什么?
难道他和外公的关系也是外人看着如兄弟,实际上他俩有人对对方有间隙?或者说,是外公对喜爷有不好?
我没有办法想清这问题,只能转而问到:“喜爷,那你关于三毛家的事有什么看法?”
喜爷看看我,又用眼角扫了一下三毛,提高了音量说到:“哦,他家那事啊,可能就是他家咎由自取吧。”
我见这样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就准备走了,可我俩刚走到大门口,喜爷又把我叫住了:“娃子,你留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这明显是不想让三毛听,三毛也识趣,再加上刚才他就有些不满了,就哼了一声扭头先回去了。
我又重新回到喜爷身边,这时喜爷满脸慈爱,伸出满是褶皱的手拍着我的肩膀,故意压低声音说:
“你知道三宝和他妈是怎么死的?”
啊!果然喜爷是知情人,我装作惊讶的样子:
“难道不是蛇?”
“哼,娃子,是你外公杀的人!”
什,什么?外公?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