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王副局长是严副市长的“狗腿子”,这话也许不假,不然那种事怎么会找王副局长,而不直接找局长呢。王副局长这人办事特细心,特老道周全,很得严的欢心,平时很多活动,严都带着王。那天严副市长给王副局长打了个电话,问那事怎么样了。王汇报说局里职位都已排满,编制也已饱满,党组决定不再安排人了,但有个车司机已经年近退休了,借此机会可以招个司机,是临时工性质,因为现在编制卡得比较紧,直接转成正式工别人会有意见,再厉害点的不服就会去告,会影响到社会稳定,还是以后慢慢想办法转正为好,其它部门现在也已人满为患,不好安排,问严副市长这样办可不可以。严说那就这样吧,让他下个星期一就到市教育局上班,我跟你们局长也讲一下,这事就这么定了。
陶悦听到严副市长说已把钟亦成工作的事落实了,高兴得没法形容,当晚就邀请严副市长到游龙公园一起喝茶,严副市长欣然答应。那晚,陶悦没有回家,在外面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回家,陶悦就把工作的事告诉了钟亦成,钟亦成一听是市教育局,还说以后说不定能转正,傻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仿佛一夜之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好事都摊到了他的头上。等陶悦再三强调说,这是真的,他才露出欣喜万分的样子。这下他对陶悦的办事能力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星期一,钟亦成特意打扮了一下。陶悦给他买了套雅戈尔西服,又买了双新皮鞋,打扮得象新郎似地。本来就英俊挺拔的外表,一打扮看上去更帅气了。按照陶悦事先交待的做法,钟亦成先到王副局长那儿报到,走到门口,站那里一看,忽然觉得办公室里的那个人有些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这时王副局长已接完电话,抬起头往门口一瞥。这一瞥真让王吓了一跳,“这不就是我上次叫做试卷的那个人吗”,王心里突突跳个不停。事情是这样的,那天钟亦成到人才市场找工作,王副局长想找个做试卷的人,想想手下的人和学校里的人都不太合适,一是怕不可靠,万一泄漏了什么就麻烦了,二是认为那些人都机灵势利得很,一看试卷就知道是什么类型儿的,叫他们做不就是给他们抓把柄,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到人才市场找个外地人好,反正他也不知道做这试卷要干什么,做好只要付点工钱就行了,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在人才市场里,钟亦成焦急地和摊位的老板介绍自己,把他上军校、自学成才的经历一股脑儿倒了出来,但那老板似乎并不满意,他有些气馁了。王副局长在旁边认认真真听完了他的自我介绍,觉得这小伙子刚合要找的角儿,就把他招到眼前,说你跟我走,帮我点事,我给你五百元钱,这事对你来说不会很难,我给你一些资料,你只要帮我做一下就行,可以半查半做,三天内完成,三天后上午八点还到这里门口会面交给我就行了,记住这事不要告诉别人。听说只查一些资料做一些题目就可得五百元钱,钟亦成觉得反正闲逛也是闲逛,不如这样做点钟点工也好,赚几块钱再说。就这样,钟亦成做了那份试卷,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份试卷干什么用的呢。真是冤家路窄啊。
王副局长起身向钟亦成客气地点了点头,说原来是你啊,真想不到啊,是冤家路窄……哦,不对,应该说是有缘何处不相逢啊!小王啊你说对不对。接着王副局长闭口不提试卷的事,钟亦成想不到他是市教育局的副局长,有些意外,表情有些不自在起来,但见王副局长闭口不提试卷的事儿,他也就装聋作哑,坐在一旁等着王副局长派事儿。但王副局长看起来并不急着给他派事,他似在思索。
王副局长确实在想,眼前的这个人让他心里忐忑不安,但转念一想,这也好。他心里也有了底儿,想不到这做试卷的人就是陶悦的表哥,真是老天作美,这试卷的事儿对他来说就有了双保险,当然他绝不会把事实的真相告诉钟亦成,没有人会那么傻的,去出卖自己。
王副局长对钟亦成很关照,经过一番观察,也对钟亦成越来越满意,这小伙子机灵又看上去忠诚。钟亦成确实也表现得很好,工作很努力,少言语勤办事,闲暇之余总抢着做办公室里打打水扫扫地之类的杂事,总之别人不愿干的他都抢着干。局长也对他表示满意,说这个年青人招得值。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钟亦成是个从小自尊心特别强的人,过了一段时间后,虽然觉得领导对自己非常好,工作也非常顺,但总觉得有所欠缺。在他们那种单位,临时工和正式工的界限是非常分明的,临时工在很多时候就感觉象古代家族中的奴卑、丫环一般,感觉低人一等,因而在同事面前,他总感觉低声下气,抬不起头来。随着时间的拉长,这种感觉愈来愈强烈,走在单位的走道上,他几乎不敢正眼朝他的同事们看,觉得他们都在向自己投来不屑的目光。他开始想,如果有一天能转为正式工该多好啊,我也可以和他们那样趾高气昂了,再也用不着那样低声下气地和他们说话,不用缩手缩脚地干事了。这种期望随着自卑感的增强也越来越强烈。
找到工作后,钟亦成就搬进了局宿舍楼里一间空着的房里住下,到陶悦那里有一段路,有点不便。但如果可以,此时,他真想向她发泄发泄心中的不满,发发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