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来沁人凉
细雨如丝,又如伊人心事
犹记得廿八,年少的心总造作忧伤
以为泪眼里朦胧才算凄凉
秋风袭了一树繁华,黄叶残喘枝头
红尘阡陌,容颜未暮,每一处笑纹里都是沧桑
谈笑间拭去惆怅,却才是旧悲伤。
将近晚上十点半,蓝烟关了电脑,收拾了手提包,跟新来的同事黎萧说了再见就离开办公室,他还在忙碌,办公室里除了她就数他最忙了。
季院长当时让黎萧给她当师傅时黎萧说:好,有空我带她。蓝烟原就不对找师傅抱希望,听了他的话腹诽:又是个找理由推辞的。这段时间下来她已经知道他是真的忙。
九月份大概还不算深秋吧,天气开始转凉,倒也不见得寒冷,蓝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得了中医上的恶寒症,特别怕冷。
这种天气大街上闹市里女人们都穿着裙子形态姿容自然,蓝烟一条长牛仔裤,背心外套一条长袖依然冷的有些瑟缩,从辞了第一份别人眼里极好的工作至今,蓝烟已经奔波了很久了,蓝烟觉得累了,是时候该歇息了,寻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吧,只是这一人遇起来有些难度。
深夜尚无睡意,窗外的车声此起彼伏,吊顶下的节能灯隔一会儿时间闪一下,难眠的夜晚思绪总会脱缰,所有的记忆如同野马一样横冲直撞。
自从她切断她跟萧然的一切联络手段,快要一年了,昨天听善于八卦的朋友说他要结婚了,朋友说的时候仔细观察她,蓝烟淡漠的笑:大家都快奔三了,也是时候了。但是关于萧然的记忆更是一股容在骨血里的毒药,穿梭于四肢百骸,令她想要从此睡去,再也不要醒来……
蓝烟孤独了十几年,也寂寞了十几年,进得大学门之时,蓝烟确实孤独了很久了,从精神而外的一种孤独,越是一颗孤独的心,越是容易寂寞,寂寞很容易会向心灵的触动妥协,越是孤独的心也越是脆弱,一颗脆弱的心很容易感动。
平常表面上越冷漠,坚强,高贵的人,内心越是热情,和脆弱地不堪一击。她对萧然不是怦然心动,大约是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萧然的一个笑脸,一句嘘寒问暖,蓝烟沉寂了十几年的心就为萧然悸动了。
蓝烟对跟萧然的相处记忆有些混乱,但大多都能想起来。
蓝烟大一混在同学里见过萧然,萧然沉默的很,但是还算比较活跃。这次见面之后蓝烟和萧然还各自上各自的大学,各自经营各自的生活,直到大三那次见面才有了最初的心动,但是不用很久,蓝烟把那点悸动就忘了。
蓝烟大学期间除了大一比较手足无措,大二开始又恢复了我行我素的风格,穿朴素的衣服,上每一堂课,不为谁而容,更不为谁而逃课。
但是女孩子的虚荣心还是会让她享受于大学参加各种文艺活动时被英俊的学长骑着摩托车带着在满校园炫耀,貌似淡然实则悸动。
蓝烟的大二大三很是平淡,不足为奇,好多专业课开了,力学的老师长得蛮帅,时间长了觉得他做作的像个娘们儿,蓝烟想我骨子里也是个虚荣的,有时候喜欢拿腔做调的人,我曾经并不如现在这么实在,我能把装腔作势做的很纯天然,不像你这么刻意。
是的,蓝烟并不是个低调的人,小时候的蓝烟还很懵懂,却老喜欢有什么显摆什么,蓝烟不再臭显摆是从看了平凡的世界开始的,蓝烟是很原始的信奉马烈的人,什么叫原始的信奉马烈的人?就是把社会主义理想和本质当成使命来信奉的人,那么那些为了考试,为了升职,为了做官,学马烈作为手段的就是不原始的,而是进化了的马烈信奉者,他们打着为人民服务的旗号,为自己升官进爵,作风奔放,令一大部分人对社会主义宗旨提出了质疑。
蓝烟在学习马烈思想前就已经看过了《平凡的世界》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蓝烟看平凡的世界的时候并不知道这本书被作为强推荐的名著,因而蓝烟看的心无杂念,蓝烟对书里孙少平这种不以物质、不以权势而尊卑的精神境界感到震撼,蓝烟的思想开始变得深厚,稳重起来,蓝烟隐隐听得见有梦想在心里破土发芽的声音。
蓝烟和萧然最多的联系都是在网上聊qq,大二的蓝烟长了一副铁石心肠,冷漠到让对她有好感的人感到心寒,她看见L市繁华地段走一步遇一个的乞丐会心有恻隐,但是她绝不肯相信世界上会有叫爱情的感情可以让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特别在乎另一个人,在乎到像他表现得那么痛苦。
大二的蓝烟经常穿梭于图书馆与教室,很久时间去上上网,碰到萧然在线时会逮着她聊一聊,萧然有时候揪着她一起在网上下下棋,蓝烟一直很乖,乖到有些强迫症,蓝烟觉得用父亲母亲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玩乐很愧疚,何况萧然这时候对于蓝烟还没有茶不思饭不想的副作用,蓝烟就下的很心不在焉,草草下两局蓝烟就跟萧然说一声离开,蓝烟就这样的日子到了大三,蓝烟大学最不想回顾的时段就是大三,蓝烟家里出事了,大三的这一年蓝烟对萧然这一点悸动随着家里出事彻底没了。
蓝烟记得那年寒假回家的时候天特别蓝,蓝烟的心情很好,难得的没有像往常一样晕车,蓝烟平常一坐这种四周封闭的车就犯晕,耳鸣目眩脸色发白,车走一路她就呕吐一路。
蓝烟在小镇上下了长途汽车一眼就看到了爸妈,站在不远处,蓝烟也看到了自己家的新农用三轮车,蓝烟忘记了他们有没有像往常一样特别欣悦的迎接她,蓝烟心里不满的是哥哥没有跟着一起来,每次回家如果要被家里人接都会看到哥哥,自己家买了新车哥哥应该会很高兴的一起跟着来。
蓝烟记得那天跟哥哥打电话哥哥特别高兴地说:妹妹,咱家买了新车了,一万多。
蓝烟叽叽喳喳一路跟爸妈说话,路过奶奶家的时候蓝烟跟爷爷奶奶小叔小婶一家一起聊了很久,蓝烟小时候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她对爷爷奶奶有不一样的依赖之情,蓝烟家跟小叔小婶家——也就是奶奶的家关系很微妙,微妙到蓝烟为此很艰难的挣扎了十几年,蓝烟到家找哥哥转了两圈没找到,蓝烟随口问父亲:我哥哥呢?父亲嗫嚅着说:你哥哥,他走了。
蓝烟难以置信,蓝烟想让爸爸再说一遍,蓝烟走到哥哥住的耳房左右顾盼,什么都没有了,她扶着炕沿跪下来痛哭出声……
蓝烟知道,哥哥这么一走,爸妈最痛苦了,蓝烟跟哥哥最后一次通话哥哥在闹肚子,哥哥在别人家种地,蓝烟想要回去看他一趟,也只是想想,穷人家的孩子能走的路就走,非乘车不可的路也要省着来,开学之前蓝烟去过那家,哥哥正中午就在地里除草,蓝烟劝他凉了再去,哥哥就生气,蓝烟很难想象哥哥病发作的时候一个人是怎么过的,哥哥去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蓝烟想起来就觉得绝望后悔,和自责。
你走的时候揭示了那么多的罪恶
留下的这几个春夏的寂寞
依然未能阻止
我用青春演绎这无边的堕落
突然记得你未曾消失的季节
别家门前水田里的菜蔬瓜果
日头那么红的时候
如果我在学校我就正在睡大觉
如果我在家我就在看肥皂剧
可是我明明白白看见
你在别家地里佝偻着腰
绿色的小麦地里绿色的草
那一年咱家收成很好
那一年我明白了你有多好
那一年开始
我一直算一直算
我们到底欠你多少
算着算着
就觉得多活一秒就多欠你一份
我要好好地,好好地活着
蓝烟知道爸爸妈妈在一起还是会为哥哥流泪,蓝烟也知道难过的不是自己一个人,弟弟妹妹也在难过,蓝烟也知道生活还是要继续过,可是蓝烟心底里从此有个谁也触摸不到的暗伤,夜深人静,独自一人时候,记忆回放,一不留神触了心底的死角,扯开旧伤,鲜血淋漓,和了一肚子的难过,于暗夜里流淌。
蓝烟跟萧然到了大四联系频繁起来,蓝烟总能从萧然的笑容里看到哥哥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