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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二)

安欣然自从结婚以后,一直过得平静舒适。在美国,她就是偶尔去大学社团当当义工,教教当地小孩子跳舞。其余时间就在家学学厨艺,种种花草,日子过得悠闲自在。而吴钧生性大方豁达,对她又很是包容,从不干涉她的行动。每天都是乐呵呵的,让她没有烦恼的事情。她以为她已经忘记了以前的事,忘记了那些心痛心酸却又甜蜜沉醉的往事。所以当吴钧说要到中国交流一年,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的时候,她没有多少犹豫就答应了。父母亲朋都是那么的想念,是该回去看看了。

只是安欣然没想到,回国后没多久就遇到了顾澄天。那天她是临时被抓差带队去饭店的,她压根也没想到那是CHT房产,更没想到会遇到顾澄天。如果知道会遇到顾澄天,或许她就不会去了吧?

那天在走廊上碰到他,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他还是那么气度不凡,温文尔雅。他那样轻轻柔柔地询问着她的近况,脸上浅浅的笑意恍如从前。

一瞬间,安欣然以为时光倒流了,回到了他们相识的那一天,他温和地笑着对她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顾澄天,这次企划案的负责人。”

是啊,那次的企划案是他们彼此正式的认识,但其实在很多年前,他们已经有过一面之缘了。那是多久以前了,可能是十多年前吧,那一年安欣然大概十八九岁,到香港去参加中港大学生的文艺交流活动。每次想起那一次的初见,安欣然总有种宿命的感觉。她有时候在想,如果就在那年他们能相识,那么结局就会不同吧。只是,命运安排他们相见,却并不相识,他们终究是没有这个缘份。

安欣然虽然长得清丽秀气,但却是个道地的北方姑娘。从小生长在北京的她一开始到香港非常不适应南方闷热潮湿的气候。特别是在那样一个炎热的夏天。所以到香港没两天,她就得了热感冒,那是一种空调房和外面温度相差太大引起的病症。

那天她在排练厅跳了一会舞,就觉得头昏沉沉的,实在没力气跳了,老师就让她到外面去透透气。于是她来到走廊上,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恍惚间,一阵悦耳醇厚的男中音飘进安欣然的耳朵,那个人唱的是粤语,所以安欣然听不大懂歌词,但那首歌的旋律很熟悉,是首粤语老歌,很好听。

或许是安欣然正在异乡,或许是她正生着病,不知怎么的,她就被这歌声吸引了。歌声中所散发的淡淡惆怅,让她瞬间有种心有戚戚的感觉。安欣然不自觉地顺着歌声来到了一个排练厅门口,歌声正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透过虚掩的房门,安欣然看到一个身长玉立的男生正在认真地演唱着。男生身上穿了一件普通的红黑格子衬衣,下面是牛仔裤加球鞋,典型的学生打扮,应该也是来参加交流活动的吧。他在唱这首歌时,神情是那么专注,那么深情,让人不由地沉浸在这样的歌声里。不知不觉地,安欣然就把这首歌听完了。

男生唱完以后,可能指导老师表扬了他,他开心地笑了。看到他的笑容,安欣然的心突然就漏跳了一拍。那是怎样阳光的笑容,仿佛他一笑,心里的花就开了,那种突然放晴的心情,就象是在这个炎热的夏季吃了一个冰淇淋般清凉舒畅。

这时,男生转过身要去拿什么东西,无意间转头向门外看了一眼。安欣然这才看清他的脸。那是张俊朗的脸,有着南中国地区很典型的深刻轮廓,高眉骨和深陷的眼窝让他的眼睛显得特别的深邃,挺直的鼻梁让他的脸显得更加立体。而南方夏季过于充足的阳光让他的肤色显出健康的小麦色,配上他这时还来不及收敛的笑容,整个人显得特别的活力青春。

这个样子的他与刚才唱歌时深情又有点忧郁的他真是太不同了。就好象在他的身上同时住着两个灵魂,内敛和阳光是如此和谐地结合在他的身上。安欣然不觉就看呆了。

不可否认,安欣然是个很有文艺气质的美丽女孩,一直以来追求她的人也是很多的,但从小到大,安欣然从来没有对哪个男孩子有过这种心跳的感觉。但是在这个男生的笑容里,她第一次有了少女心动的感觉。

安欣然想得有点出神,当她惊觉自己有点看得太久了的时候,正好抬头看见男生无意中投来的目光,她瞬间脸红了,觉得自己真是太失态了,好象盯着人家看太久了,连忙逃也似地离开了。

这天以后,安欣然都有留意会不会在排练厅再听到那个男生唱歌,但却再没遇到过。直到她结束香港之行,都没有再见到那个男孩子。

那时候,安欣然不知道那首歌叫“也曾相识”,那时候,她不知道,那个男生叫顾澄天。她只记得,那首歌,那个人,在那个炎热的夏天,是如此深刻地映在了她少女初动的心里。

回来后,安欣然还很傻地想找到那个男生唱的歌,但听了很多的粤语老歌,都不是那首歌。直到有一次在学校的社团活动中,当大家在讨论哪些歌好听时,她就把那首歌的旋律轻轻哼给大家听,问他们有没有听过这首歌。大多数的同学都没听过这个歌,这个歌实在是年代太久了,又是粤语的,在北方的孩子一般都没听见过的。

但却有一个男同学说知道是什么歌,说是以前很经典的一首歌曲,叫“也曾相识”,让安欣然可以上网搜一下看看。这个男同学就是严宁,他是比安欣然高一级的学长,编导专业的。后来安欣然知道严宁家有亲戚是在广东那边的,当时跟他家来往的时候,常常带一些广东那边比较流行的卡带啊,杂志啊什么的给他们,所以他很小的时候就听到过这首歌了。

或许因为严宁知道这首歌,或许因为严宁笑起来也很阳光,总之,后来安欣然与严宁就渐渐熟悉起来了,当临近毕业的时候,他们就自然而然地确定了恋人关系。毕业后不久,严宁就去法国留学了。安欣然不是个缠人的女孩子,她懂得男人必须要有自己的事业。严宁要去继续深造,她不好阻拦他的前程。两年的异地恋,没有改变他们的心意,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是他们都无法预料的,只能说那是命运的安排吧。

“唉……”安欣然轻轻地叹了口气。落地窗玻璃印出了她纤瘦的身影和淡淡的忧伤。是不是真的老了,一晚上尽想着以前的事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不知什么时候,吴钧来到了身后。

安欣然转过身,勉强笑着说:“没什么,只是觉得年轻真好啊。”

“怎么,看到这些年轻人有感慨了?你也不老呀,才三十几岁,正是人生大好时光呀。”吴钧笑着说。

“可是,青春已经结束了,不是吗?”安欣然有点感伤。

“只要你的心不老,青春就永远不会结束的。来,看电视吧。”吴钧过来搂着安欣然的肩,一起坐到沙发上看起了电视。吴钧真是一位乐天派的人,什么事都往好的方面看。或许正是因为他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吧,所以安欣然跟他在一起总是没有什么烦恼,心里会特别平静。就象他们现在的生活,无风也无雨,平静无波。或许这样的生活正是现在的安欣然最适合的生活吧。

安欣然望了一眼外面的天空,天色幽暗,看不到星星和月亮。也好,就让一切往事都没入无边的黑暗吧,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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