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东方有一灵山名曰云浮,邻天而立,俯瞰众岳,其下环驻诸灵仙脉,常有异兽仙灵,饲食而出,惧人而隐踪于岩隙林沉之间。”公叔植站在一处丘陵之上远远眺望着,在他面前是群峰密集的云浮群山,山间青被如同油腻的水墨一般深深镀在峰臂之上。然而公叔植目光久久凝驻在群山中央最为高耸的一座,白云浮于其腰,云气雾岚凝起之上久久难散。
“那就是云浊峰吧?”公叔植没有回头背对着文落题问道。
文落题点了点头脸色凝重地回答道,“不错那就是云浊峰,那位大人的栖息之地。此地再往前行二十里就是灵族属地,公叔兄身为凡人之躯是禁止进入云浮的。”
公叔植目光坚毅无比:“有件事我必须找一位故人确认一下,所以我必须进去。”
文落题静静地看了他一会,随后长叹一口气略带担忧地说道,“既然公叔兄执意要进入云浮,那我也不多做阻挠,只是公叔兄谨记切勿惊动了那位大人。”
“我心中有数。”
在文落题地指引下,公叔植走进了群峰脚下的一片密林。
文落题举止谨慎,他缓缓御起水元将公叔植包裹其中随后开口说道,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白色面具递给公叔植,严肃地说道:“委屈公叔兄戴上这张面具,刚才我已经利用我的元气遮盖了公叔兄身上的人气,这种方法姑且能迷惑山间守卫但灵府之中居住着诸多仙灵,只怕以我道行难以混淆他们的视听。公叔兄当真要进灵府?”
“不错,必须进。”公叔植坚定地说道。
“你应该知道行踪暴露之后你会收到什么惩罚吧?”
“恩。”
“即便如此你仍然要进入灵府吗?”文落题再三确认道。
公叔植缓缓戴上面具,“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亲自确认。”
文落题长叹一口气,“那好吧,你要紧跟我,这片林子终年被迷雾笼罩,若非精种灵族极容易迷失其中。”
“你一定要紧跟着我,千万要跟紧了,这片林子中可是存在着比山间守卫更为危险的东西存在。”文落题再三叮嘱着。
公叔植坚定地点了点头。
文落题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过身朝着林子深处走去,他每走两步头会回头确认一次公叔植仍旧跟在他身后。
走了约一刻,公叔植直觉四周迷雾越溅浓重,除了面前的文落题以及脚边的植被灌木,其余所有一切都被白色所吞噬。四周冰凉的白气如同触手一般不断地麻痹着他体感,无数极具诱惑力的声音也随着他逐渐深入林中的步伐变得越渐频繁,他的眼皮逐渐变得沉重起来。久而久之,他的视线被白色所覆盖再也看不见文落题地身影,他耳中除了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逐渐缓慢下来的心跳声以外几乎再也听不到别的声响。他摊开右手,略显疲惫地看向自己的右手,只见右手掌心的纹路也逐渐模糊起来,直到他的右手完全被白色完全吞噬干净,他咽了口口水,倒吸着凉气,他想呼喊文落题的名字,但他这时才发现,他已然脸声响都发不出了,他整个人都深陷在白色之中,深深地无法自拔。
绝望,冰冷,恐惧油然而生。
他想要逃,但他却完全无法感觉到自己的双脚。他内心无力挣扎着,无声地嘶吼着。然而周围除了一望无际的白色以外,什么都没有。
渐渐地他开始放弃,他眼神迷茫,渐渐地他闭上了双眼,白色的气体瞬间如触枝一点一点爬上他的脸颊,缓慢吞噬掉除了白色以外的其他色彩。
“啪”一只手重重地搭在他的肩膀之上。
公叔植骤然睁眼开,只见白色尽数褪去,他面前出现文落题的身影,他扫视着周围,只见他置身一棵粗壮的树木躯干之下,周围是一片色泽暗淡地茂密地树林,枝叶相连遮天蔽日,树枝上如同绸带一般蔓藤婉婉挂在质感至上,树影之间尚能隐隐看见白色的雾气,如同潜伏在阴暗处的野兽,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猎物伺机而动。
“那是什么?”公叔植大喘着粗气问道。
“那是森林的声音,他们极不欢迎外族之人进入它们的属地。”文落题说着四处张望着,“快走吧,灵府入口就在前面。”
之后的路上,公叔植更加谨慎,他一只手搭在文落题肩上,他眼珠不断流转着紧紧地注视着四周的雾气以及发出低鸣的树木。
也不知走了多久,两人走到一处山洞面前。
山洞置立于森林尽头,门口立着两人,一人脸上带着牛首面具另一个则带着马型面具,他们全身穿着铠甲,手里拿着长斧,目光尖锐冷峻地看着缓缓朝着他们走来的文落题以及公叔植。
“前面就是灵府入口,这两个就是灵府门监牛鬼和马槐,能过了他们那一关就能进入灵府。”文落题低声对着公叔植说道。
马槐看着文落题以及公叔植,上前一步,摊开左手手掌将二人拦下严厉地问道,“什么人?”
文落题行了个礼,“在下是聿怀山溪间精化,这是在下的兄长,我们有事想求见灵府府君。”
马槐打量着两人随后淡淡说着,“原来是面。”
“等一下。”
牛鬼缓缓走上前来,凑着公叔植嗅了嗅,随后谨慎地问道,“若是面为何你身上人气如此之重?”
文落题听了立马挡在公叔植跟前,行了个礼,“我们兄弟二人曾混迹人族以卖艺乞讨为生的,因此身上才会沾染人气。”
“那为何他身上人气比你重上那么多?”牛鬼接着问道。
“我这哥哥精化之时,曾被玄族捕精捉妖之士捉了过去,虽最后化为了面但是却沾染了过重的人气,我为了寻找兄长常年混迹人界因而也沾染了些许人气。”
牛鬼探出头闻了闻文落题,朝着马槐点了点头。
马槐随后开口,“为何会落魄至人族卖艺为生?”
“虽寻得兄长但无奈家乡被毁只能流落人界以卖艺为生。”文落题说着眼角泛着泪光。
牛鬼接着问道,“那找灵主有何事?”
公叔植听着从文落题怀中掏出一枚破损严重的面具随后悲伤的说道,“这是我的一位好友,为了助我们逃出倒卖精灵的玄族术士手里,躯体被打散,只留下这残破不全的面。我兄弟二人听说灵府府君身列五大灵主之列,因此才不远万里从北方赶来此地希望灵主能救救我们这位恩人替他重塑身躯。”
看着残破不堪,釉色渐脱的面具,牛鬼和马槐彼此相望,随后点了点头,让出身形,“进去吧。”
“多谢两位大人。”文落题作揖,连连道谢道。
踏入石洞走了片刻,两人走出了狭窄的石道,一座巨型崖壁出现在两人面前,公叔植没有想到这山间竟被掏出如此巨大的一个空间,崖壁一旁有一条蜿蜒曲折而下的石阶。
文落题指了指石阶淡淡开口,“灵府之地,就在这下面。”
说着公叔植探出头,望向了下去,石阶盘附石壁而下,而底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才走下阴冷潮湿的石阶。一扇石门出现在两人面前。
两人废了好些功夫才推开湿滑的石门。
一道白光深深刺激着两人令两人难以睁眼,两人久久才睁开眼。
只见一条繁华的街道映入两人眼帘。
街道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奇怪的是街上所有人都戴着形色各异的面具。
“没想到这石府之下还有这般世外桃源。”公叔植感叹而道。街上除了戴着面具的人以外一有不少灵体精种。说着他的注意集中在随处可见的各种形体的灵体之上。
“那是何物?”
“那是精种,只有在那位大人脚下,精种才会露出原本的形态。我也是从那个形态修炼到现在这副人性模样。”文落题指着一团鬼火一样的灵体说道。
“为何他们戴着面具个不相同呢?”公叔植望着形形色色的行人问道。
“精种修炼至面有不同层阶可以选择,有得则像我和尚兄一般修至人面,有得是兽面,亦有些是放弃人形修炼灵面。破面之后,人面和兽面皆可可化作人形,而灵面则能进阶成为仙灵异兽。”文落题说着指了指远处的一座高耸的五层建筑接着说道,“那里就是灵府府君的住所。”
“九媚姬娘。”公叔植淡淡说出那个名字。
“走吧,时间久了,这里的精种灵族便会察觉你身上的异样。”文落题催促着公叔植说道。
两人穿过街道,一路之上,随时有人放下手中的事物抬起头谨慎地看着两人,但仅仅只是一撇则以,过了片刻两人来到高层塔楼面前,文落题上前游说。侍卫喝令二人在门口等候。
公叔植缓缓抬头看着高耸的塔楼心中暗暗想道,“能让允栽跟头的九媚姬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许久之后,侍卫出来引领二人进入塔楼。
二人踏入塔楼大厅,只见塔楼以红鼬鼠木为内饰,屋梁之上挂着印有诡异仙灵花纹的灯笼,大厅东南角上有一副红色楼梯笔直通向二楼。
“两位府君接在塔楼顶端。”带着犬面的侍卫说着摊开手指引着二人向着楼上走去。
塔楼前四层装饰无异,唯一不同的是二楼朝上皆有居间,形形色色姿态妩媚的女子居住其中,她们中有得戴着面具,有的半撩着面具,露出美丽勾魂的容颜。走至四楼,这里亦如此,只是不同的是这里的女子所持的皆为狐面,她们气质妖娆,容颜娇媚,眼神妩媚,勾魂迷离地看着公叔植和文落题两人。
塔楼顶端为第五层,此处与底层相近是个巨大的厅室,不同的是这里装饰华贵,红色的垂纱沿着屋梁垂下,将大厅分成无数个小格子,里面皆是妖娆妩媚,姿态撩人,持着烟管,娇喘吐息的狐面女子,隔着垂纱隐隐可以看见她们衣饰华贵令人浮想翩翩的娇容。
小格中间有一条过道,将小格分成东西两筐,过道尽头巨大的垂纱后方,有一张巨大的金光闪闪的床椅,一名红衣女子卧于其上,右手托起狐形面具,露出一张画得鲜红的嘴唇,娇媚地含着左手上的一杆金色烟枪的烟嘴,极为享受吐着烟雾。
他身旁坐着一名白发男子,面容绝顶英俊,有着比女人还要精致的五官,神态冷峻,喝着碗盅中的美酒他将面具缚在腰间,他身旁一名半露着香肩狐面女子翘起兰花指姿势魅惑地不断替碗盅斟满美酒,然而男子眼中却丝毫没有动摇,只是一个劲儿地喝着碗盅美酒。
二人缓缓走到过道尽头的垂纱前。
文落题跪拜行礼,“在下文落题拜见灵府府君。”
女子娇喘一声,挥袖示意其起身。
而他身旁的白发男子则轻瞟了他一眼,随后将目光移向一旁的公叔植冷冷问道,“你为何不跪?”
公叔植缓缓摘下面具,“九媚姬娘可还记得我?”
面具摘去,公叔植浑身水元尽散。
“人?”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人带来此地。”
身后格子中的女子瞬间面露凶容,裙下露出数量不一但大致都在六条以上的各色狐尾,面目狰狞地恶狠狠地看向两人。
相对之下,九媚姬娘和一旁的男子则是格外的淡定。九媚姬娘撩起面具露出一只碧蓝色的右眼打量了一眼公叔植,笑了笑,“我当是谁,原来是天枢问月宫的公叔大人。”
“公叔?那不是和允那个小子是一伙的吗?”
“这个人身上怎么也找不到允的气息,一定是假的。”
九媚姬娘此言一出,他身后的女子收敛些锋芒如同炸开了锅一般纷纷议论起来。
公叔植笑了笑,“天枢问月宫早已不复存在,倒是你让我吃了一惊。谁能想到当年允所救下的那个害允吃尽苦头的小狐狸竟然会成为如今的灵府的府君。”
九媚姬娘缓缓坐起身来,摘下面具,一副倾世面容瞬间映入众人眼中。
她每个举止都极为娇媚,就连轻轻一笑都是倾国倾城,她轻盈地抬起左手,伸出一个纤细如发簪的食指,将一股白气射向屋檐,白气瞬间舒展开来,将两人包裹其中,随后他抬起烟枪抽了一口,深深地吐了口烟雾,“这样就不会被那位大人发现你的踪迹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说来为了两件事,”说着他伸出左手,文落题立马会意将尚言述的面具递到他手中,“这是我一位朋友的面具,前不久有歹人将其灵元吞噬干净,幸得贵人出手才保全了这残缺不堪的面具。”
“你是想让我替你将这面具修缮完毕替你的朋友重塑身躯?”九媚姬娘看着公叔植手中的残败不堪,釉色即将褪尽的面具问道。
“正是。”公叔植说道。
“这怎么可以,这个面都已经腐坏成这般模样了,若要强行修缮定会耗损媚娘的修为的。”
“就是啊,不可以啊。”
九媚姬娘闭着凝思了片刻缓缓开口,“可以。”
厅内其他狐面女子顿觉吃惊,纷纷提出反对之言。
九媚姬娘抬了抬手,笑了笑,“无妨,修为折损了还能在练回来。若是这釉色褪去那么就再无可能救回此人。”
“只是.......”
反对之声尚未说完,白发男子突然开口,“灵府的规矩是什么?诸位没有忘记吧?我同意娘亲的做法。”
“只是如今屠猛虎视我们一门多日,若是被他知道媚娘功力折损定会突然发难。”
白发男子淡淡一笑,“有我在几位姑母大可放心。”
“话虽是这般,但是毕竟少主人现在身为灵君,处事繁忙,能留在灵府的日子又是少之又少。”
男子骤然站起身来,厉声喝道,“那屠猛若敢动灵府一门一根毫毛,我定叫他烈霸峰一门永消世间。”
九媚姬娘抬了抬手,“好了,虽说塑灵葺面会折损我一些修为,但对付屠猛亦是绰绰有余,况且歌雪身为灵君,又是我门少主,若是屠猛贸然出手在那位大人面前也难以交代,这事就这么定了。”说着九媚姬娘抬起眼,一双碧蓝的眼眸紧紧盯着公叔植问道,“第二件事是什么?”
公叔植轻轻一笑,淡淡地说了一个名字,“水禹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