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再次盛水撒水,仍然如上一次一样,万珠齐舞,美不胜收,惊艳绝伦。
小虎第一次歪打正着,是因为他童心纯真,心纯如水,无半点杂念。
第二次失败,是因为心有所期,神有所望,心中那潭清水已经激起涟漪,他越是努力,心中那层层泛开的涟漪便会越激烈,心不静,何以应水?失败,那是必然,就跟王笑这一上午的努力一样,越用力,离道越远。
正是因为小虎的第一次成功和第二次失败,让王笑意识到他这一上午的努力都用错了方向,修行,应该是向内修心,而非向外求物。
竹依法师所说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也就是这个理儿。人生于地,万法皆应顺之于地,逆则伐其本,顺则昌其根。
他有求于水,内心便要应之于水。
“恭喜!恭喜!武为术,术之等级有七品六境。心为法,法之境界亦有三境,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还是山。你现在已经达到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万物而是万物的境界,可喜可贺。”竹依法师向王笑恭喜道。
梅九枝听了,立刻接过话来,问道:“方丈,我早几十年前就能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了,为什么到现在还做不出泔澜水?”
“哈哈哈哈……”
竹依法师闻言,笑了起来。
“方丈,你这就不对了,我说的是实话嘛,你笑什么?”
“我笑你这些年在寒山寺挑水砍柴,也就是挑水砍柴。”
“嘿,方丈,你是知道的,我这人最讨厌听你说这些让人云遮雾罩七里八拐的绕舌话,有话咱能不能好好说?”梅九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众人听了,一个个都偷偷发笑。
王笑笑吟吟地望着他,说道:“前辈,方丈的意思是,你所说的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并非真的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哎呦嘿,完了完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寒山寺又多了一个说话绕舌头的小鬼。”梅九枝调侃道。
王笑轻轻一笑,说:“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比如说,你看看,这是什么?”
王笑把手中那个盛水扬水的木勺举到梅九枝面前,向他问道。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大木勺子一把,肯定不是烧火棍。”梅九枝调侃道。
王笑摇摇头,说:“木勺,不过是人们给它起的一个名字,可天下木勺多之又多,然而,它却是独一无二的,比如说柴房里还有个做饭用的也叫木勺,但那个木勺并不是这个木勺,这个木勺也不是那个木勺。”
“别绕了,再绕我这脑袋都要成麻线团儿了。我就问你,你说这不是木勺,那你告诉我,它是什么?”梅九枝反问道。
“我没有说它不是木勺,它是木勺,但是它也不是木勺,它就是它。再比如说,我是人,你也是人,但我就是我,而不是你,你也不是我。”王笑进一步解释道。
梅九枝摸摸自己的脑袋,想了半晌,喃喃自语道:“我好像明白了一点儿,又好像什么也没明白。”
竹依法师微笑着说道:“不可语,不可语。法无定义,说之不清,道之不尽,遇人不悟,必生歧义,引入歧途,误人子弟。机缘,悟性,这是法门两块敲门砖,缺一不可。”
“算了,我还是接着挑水砍柴吧。”梅九枝说完,自嘲地嘿嘿一笑,去柴房帮忙做午餐去了。
王笑接着向竹依法师请教了一些颠勒山的一些情况,准备吃过午饭便要赶去颠勒山。
竹依法师知道劝不住他,只好将他所了解的,事无巨细,全都给王笑讲了一遍。
其实,竹依法师也没有进入过颠勒山天门冬的核心产地,只能进入禁区十余里,所以他对颠勒山的现状,了解的也不太多。
王笑匆匆用过斋饭之后,便立刻下山,赶往颠勒山。
日暮时分,王笑赶到了颠勒山禁区的边缘,这里丛林密布,古树参天,荒草齐腰,时有野兔野鸡出现,附近几十里都已经没见人烟,他决定听从竹依法师的建议,不能在禁区里面过夜,等到明天早晨再进山。
于是,他找了一些野果充饥,然后在附近找到一棵参天大树,攀至距离地面约有五六丈高的枝桠上休息。
夜里,月光朦胧,秋风习习,树叶杂草稍有微风拂过便会沙沙作响,有虫鸣鸟啼,远处时不时的还会有狼嚎虎啸,处处都透着浓浓的阴森恐怖意味。
王笑并不在乎这些,更不会害怕,他用一下午的时间走完了竹依法师要走两天的山路,早已经累坏了,坐在粗壮的枝杈上,背靠着两人合抱粗的树干,怀里抱着青龙至尊宝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夜,很快就安静下来,仿佛老天也在可怜王笑,也在体谅他的难处,忽然之间就没有了虫鸣相扰,习习夜风也停了下来,此起彼伏的狼嚎虎啸之音,也全然消失不见。
不但如此,当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仿佛还有花香飘散,清幽芬芳,沁人心脾,令人心神安祥,睡得更香。
这些天以来,王笑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可以睡得如此香甜,如此踏实。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晒在王笑脸上的时候,一丝暖暖的热气将他唤醒。
他习惯性地想伸伸懒腰打个呵欠,却发现双手根本动弹不得,吓得他猛然清醒过来,急忙睁开眼睛。
“天啊!”
王笑惊叫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知何时,他已经不在树上,而是在一张巨大的蛛网之上。
这张蛛网,结于周边九棵参天大树的枝干上,每一缕明亮雪白的蛛丝都粗如麻绳,王笑被这些蛛丝像蚕宝宝一样层层束缚住,悬在这张巨大的蛛网中间,只有整个脑袋还露在外面。
蛛网与九棵大树的连接点,有九根蛛丝织造的手腕粗细的绳索,每一根绳索上都卧着一只西瓜大小的金色蜘蛛,全都虎视眈眈地望着王笑,却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它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在等待一个命令。
王笑再往下看,吓得头皮发麻,蛛网之下全是累累白骨,间或有几把上好的刀剑兵刃埋于其中。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昨晚他可能过界了,误入禁区边缘地带,并在那里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