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寒山仿佛是片世外桃源,昨天那场翻天覆地的腥风血雨,并没有影响今天的秋高气爽,艳阳高照。
孤寒山顶处的寒山寺,有人在挑水,有人去打柴,有人在柴房煎汤煮药。
寺院东厢房前面,有一个石桌,桌上放着一盆水,竹依法师立在桌前,手持木勺盛起一勺水,然后再轻轻撒入盆中,不断地重复着盛水撒水的动作。
东厢房的两间房子里,各自躺着王笑和钟雨烟,为了给这两个疗伤,寺院里的僧人,包括方丈竹依法师在内,从昨夜到现在都没合过眼儿。
王笑的伤比较好治,关键是钟雨烟,不但身中奇毒,筋骨体魄也有重伤,可以说是危在旦夕。
日上三竿,竹依法师仍然立在石桌前,重复着枯燥无味的盛水撒水动作。
一缕明媚的阳光,透过缕花窗棂钻进厢房,撒在王笑的脸上,片刻之后,暖暖的阳光将王笑唤醒。
王笑睁开眼睛,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耀眼的阳光,然后坐起来,环视这陌生而又干净的房间,刹那间的错觉过后,忽然想起他躺在这里之前的事情,想起了师姐钟雨烟。
他一骨碌爬起来,青龙至尊宝剑就在他身旁,然而,房间里却没有看到钟雨烟的身影,他听到屋外有动静,于是急忙冲到门口,推门而出。
他看到一位清瘦老者的背影,身披袈裟,如一株百岁老竹傲然屹立在石桌着,莫名其妙地反复盛水撒水。
他不认得这位老者,于是又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然后略一思忖,喃喃自语道:“寒山寺?”
竹依法师在王笑推门而出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此时又听到王笑喃喃自语,手中落勺起勺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只是淡然地说了一句:“你醒了。”
王笑这才确信自己是被寒山寺的僧人所救,赶紧说道:“你就是庄大人的挚友竹依法师吧?我叫王笑,多谢大师相救。”
竹依法师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手中的动作仍然没有任何停顿,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半个多月以前,苍穹之上曾有清音传至万里,传说是一个不懂剑术的少年,在恒山太和剑宗以九针问剑所致。很巧,传说中的那个少年名叫王笑,你好像也叫王笑,但是我见你手中有把好剑,不像是不精通剑术之人,心中不免稍有疑惑。”
王笑解释道:“那次音传万里,确实是因我以九针问剑所致,而且那时的我确实不懂剑术。后来有缘得遇沉龙剑仙端木宇前辈,为其疗伤除病,赠我至爱青龙宝剑,昨天又机缘巧合,得到镇国神将方老前辈的一生绝学真传,所以现在我也算是一个略懂剑术的人了。”
“呵呵呵呵,何止是略懂,我听说,昨天我这寺里二十多人,都没能阻止一个兽族高手,结果还是身负重伤的你,临危一剑,力挽狂澜,救下了寒山寺二十多名弟子。说来,老纳还没向你道谢。”竹依法师说道。
“大师言重了,应该是我感谢大师和诸位前辈才对。对了,大师,我那位姐师现在何处?情况如何?”王笑急切地问道。
“她就在你隔壁,情况暂时稳定,但是仍然处在昏迷当中,老纳医术不精,回天乏术,只能暂时用药帮她减轻一些痛苦。”竹依法师说道。
王笑道了一声谢,便迫不及待地进入隔壁房间。
钟雨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唯有胸脯随着呼吸节奏缓慢地起伏,面呈青色,双目紧闭。
王笑知道,这种现象很危险。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看透一个人的生死,比如沉龙剑仙端木宇,比如化名柳莺的大唐公主,比如颠勒城那数十万百姓等等,他都能一眼就看得出这些人的生老病死,却唯独看不透钟雨烟的未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也是是他学艺不精,对《天地阴阳大论》的理解尚浅,也许是有其他未知的原因。
王笑望着钟雨烟,心里很难受,恨自己无能,没有能力帮她解毒祛病。
他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这才悄悄地退出房间,走到仍然在不停在扬水于盆内的竹依法师身旁。
“大师,我跟庄大人相识不久,但是他却告诉我很多事情,庄大人曾跟我说过,你曾多次进入颠勒山天门冬的正宗产地,不但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生死不明,还能平安无事地带着采挖的天门冬回来。这种事情,恐怕普天之下,难有第二个人做到,大师一定有过人的本领,恳求大师救救我姐师。”王笑恳求道。
“你来。”竹依法师对王笑说道。
王笑一怔,然后轻轻地走到竹依法师对面,跟他隔盆而立。
竹依法师用木勺盛起一勺水,然后轻轻撒入盆中,水落入水盆里,却如晨露落在荷叶上,化作数百大小不一的水珠子,在盆内的水面上滚滚滑动,然后才融入盆中之水。
王笑甚为好奇。
“你来试试。”竹依法师说着,将木勺递于王笑。
王笑接过木勺,盛起一勺水,扬起两尺高,然后学着竹依法师的样子,撒水入盆。
“哗啦啦……”
水入盆中,溅起水花无数,却无水珠在水面游荡之相。
竹依法师微微一笑,从王笑手里接过木勺,再次示范,盛水,撒水,落入盆中,没有溅起水花,却有数百水珠滑荡。
“这叫泔澜水,是为你那位师姐煮药所用。一盆清水,我从早晨扬到现在,才能做到有数百颗水珠在水面上滚来滚去,其实最正宗的应该是千珠泔澜水,只是我一直都做不到。而且,寺中除了我之外,再也没有谁能做出泔澜水,哪怕是数十颗水珠子的都没有,所以每次去颠勒山,只能我一个人进山。”竹依法师说道。
“大师是说,只要能做出泔澜水,便能安全进入颠勒山?”王笑急切地问道。
“是的。”
“我好好练练。”
于是,王笑依葫芦画瓢,盛来一盆水,练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