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明白你为什么用这几个数做密码，太简单了！”
“简单吗？我怎么不见得？真有这么简单，为什么谁都不懂？这只是简单的密码，为何没人懂？我以为你会懂，没想到你也只是说简单，你还是……”
“你在说什么啊？”女友已经不耐烦了。
我现在应该可以这么称呼她。今天她终于严肃地向我提出了分手，原因是我不懂浪漫。因为这个理由，我让她说出我的QQ密码。为了表明我的忠诚，在谈恋爱以后，我把QQ密码告诉了她，但其实不止是为了忠诚，那是一份长久的浪漫，希望她们能明白，可她们都给了差不多一样的答案。
“我想给你讲个故事，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我望着QQ上仅亮着的几个头像，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说你这人有病吧？讲故事，哼哼，能讲个浪漫的吗？”
她一向以讽刺我为乐事，不知道真的分了手，谁还能受得了她的嘲讽，我还是了解她的。
一
“我要讲讲她，不管你是否介意，也许这也合了你的心意，你不是一直要我讲讲我的初恋吗？”
“……”她有点楞了
“其实我的初恋女友是你。”
“嗯？”她的小眼睛是可以瞪大的。
“但我一直没有忘了她。我们不曾有过什么，我从未表明，她或许也不懂。”
二
她是我的高中同学。那是一段水晶般的时光，空气中有牛奶的味道，因为她天蓝色的上衣，那时的天在我脑中总是蓝的。
遇见她是在我上高二的时候，那年文理分班，我们分到了同一个班级——二班，文科重点班。一个处于更年期的女人做了我们班主任，四十出头的她被我们私下称为“老太君”，后来这称呼也变得正式了。她教我们语文，跟我们讲带过四届重点班，我们可能是最后一届了，刚开学她就讲了这么伤感的话，可谁在意呢？女生们没什么反应，男生都在看女生。
高二开学第一天是在打扫卫生中度过的，干了点活儿，我们这些男生就聚在一起，刚开始还有些拘谨，查查班上的人数，这是我们聊天的话题。查过后数字是惊人的，在这个60人的大班里，男女比例竟是1：4！痛苦还是幸福？看着一屋子的人，找不到几张同类的脸，心里总有些郁闷。
跟着他们吃惊过后，我做起了自己的事，找美女。这么多女生，就算没有极品也应该有几个一等品，最不济也要有些二等吧？如果都是二等以下，我就安心学习准备考北大。
你知道，我的大学不是北大。
三
“哼哼，肯定是遇见她了呗！”小文，也就是我的女友，说了一句酸的。
“看来你还是很在乎啊！”我不想讲下去了，打算逗逗她。
我知道，虽然她严肃地提出了分手，但其实是逼着我浪漫，我还是了解她的。可是，我不浪漫吗?还是我不了解自己？
“你可真不要脸，我是在猜测剧情。”
“呵呵，我的剧情如果那么好猜，我也就不是写小说的了。”虽然我的小说从未发表过，但我常以小说家自居，我的小说曾让小文流过泪，这就够了。
“可这是你真正的生活，并不是故事。”
“生活难道不比故事还要精彩吗？”想听我就接着讲吧。
四
我看见了一个“一等品”，长得如何自己想象去吧，我只会说她有一张可爱的脸。“可爱”是什么概念我不太清楚，反正看到这张脸，我就想到了这个词。其实引起我关注的是她漂亮的长发，在毫无目标时找长发女生是个好方法。就是“三等”在长发的作用下也能过“二等线”，至于那线是什么，标准各异，说了也没用。
可爱美女叫汤冰，名字很好玩，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又冷又热，不过她人是火热的很。
她不叫汤冰。
在开学的第一天，我只记住了汤冰。“老太君”说了一下学期计划就把我们遣散了。
我去的地方当然是宿舍，12个男生8人一组分了两个宿舍。我的宿舍8个人：杨雨，成果，邓新，江宏涛，付大鹏，杨毅文，李理。这帮家伙到现在还是没啥变化，只有成果那小子还没啥成果。要说我们八个中属这小子风流，高中交了三个，大学没法数，没想到到现在没有一个修成正果。
另外四个家伙：毕岩，王俊，张建，郭文伟。
我们十二个两年的相处，感情很深，至今经常聚会，你也是知道的。
五
“我一直羡慕你的高中同学聚会，都多少年了，还那么有热情。”
小文的高中聚会我只听她讲过一次，最近她没有聚过，而我一年两次，我们在向毕业时许下的聚会100次的目标迈进。
“老太君也说我们这届是感情最好的一届。”
关于这一点，我深信不疑，而且引以为豪。
“可惜你每次聚会都不带我去，你是不是和她重叙旧情去了？”
不能怪她吃醋，我得解释清楚，这关系到信任问题。虽然我们总是开玩笑，说话无遮拦，但还是有共同的原则的，大家互相信任是关键。
“我对她的感情，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我此前一直把它埋在心里，直到今天。况且她和她男朋友的感情好着呢。我不带你是为了玩得痛快些，同学聚会，老婆还是在家好。聚会是为了重温当年的友情岁月，不是为了炫耀自己及自己的老婆。”我用自由辩论的语速做了解释。
“哈哈，得了，开个玩笑嘛！不过我要是去了，凭我的直觉，我一定能猜到她是谁。我也知道不是汤冰，她才不会看上你呢。”
“花和草是没有什么的，起码对我来说是这样。那些花儿不会看上我这棵小草，我只不过是在她们繁华的时候留给他们一点清新愉快的记忆。”
“酸！”一个鄙视的眼神。
“我相信你的直觉，但我对自己的直觉不抱什么希望。”
QQ上有头像在闪。
成果。
“安欣下周结婚，知道了吗？”
“恩，昨天收到的短信。”
“一个个都修成正果了，你们啥时候啊？”
“这个……得问她。别说我了，你呢？赶紧出成果吧！”
“少跟我比，我下了，就跟你说一声。”
“早成正果！”
回头看看小文，一脸得意。
“是安欣吧？”
“你可能是瞎猜的，不过你说对了。其实我要跟你将这个故事，就是因为她要结婚了。”
我本来想绕几个圈子，没想到女主角这么快就出现了。
“那你就接着讲啊，绕了半天，说了一堆无关紧要的人。我就想听你们俩的事。”
是啊，我说了这些无关紧要的有什么用啊？我介绍开学第一天又是为了什么呢？我的读者只想知道男女主人公发生了什么，我还有必要说些没用的陪衬吗？我不就是告诉你一个秘密吗？又不是小说。
六
我们俩之间没有故事。
认识她全是因为前后桌的关系。我第一次近距离望着那散发着茶香的黑发，就有些陶醉了。哈，又一个长发美女。她始终没有回头，我也就把她当作美女了。
不管怎么说，第一印象是不错的。
发书，这是一个可以观察她的好机会。
“安欣”老太君喊出了一个悦耳的名字。
她站起来了！
我能感觉到她是用小腿把椅子弹出来的。她的步伐很轻盈，似乎练过舞蹈。最赏心悦目的是她的头发随着脚步震来震去，背影看上去像一个女皇。
从讲台那里拿好书，她回来了！我看到了那张脸，一张白樱桃一样的脸。我没戴眼镜的近视眼从这里看她，就是个美女。蓝衬衣，白裤子，一张樱桃脸，齐肩的长发，轻盈的脚步，真是个公主，精灵的公主。
她的嘴一直是合着的，走到座位时似乎看到了那双坚持了近一分钟的眼睛，居然了瞪我一眼。就这一眼，我看清了她的脸，除了一个我认为很精致的鼻子外，五官都很平凡，没有汤冰漂亮。
我又面对着那头黑发。
七
我抚摸着小文的长发，盯着她那小巧精致的鼻子有些出神。
“怎么不讲了？
“看着你我想起了她。“说完我就后悔了。
“我是不是她的替代品？”语气有点不对。
“你还记得咱们一起看的岩井俊二的《情书》吗？”
“……”
“当时咱们不是一直认为藤井树与博子之间的感情才是真正的爱情吗？而与藤井树之间其实只是暗恋，单相思，不是吗？”
“那你能解释为什么藤井树要找与藤井树如此想象的博子做爱人吗？《情书》只是部电影！”
“我能。我和他是一样的。那是我第一次发现爱的甜蜜，就像第一次吃西红柿炒鸡蛋一样，那种味道是永生难忘的，以后我再吃西红柿炒鸡蛋都要与第一次的味道做比较，可惜再也没有找到当初的味道，幸运的是藤井树找到了博子，我找到了你。《情书》虽是一部电影，但我第一次看它是流泪了，我觉得里面演的就是我的故事。”
小文沉默了一会。
“我只是遗憾没在她之前遇到你，继续讲你的故事吧。”
看见没？有这样的女友，的确是我的福气。
我还是后悔说了那句话。我本来应该在故事结束以后跟她说明的，然后我带她去广州参加婚礼，现在说了就说了吧。
“今天就到这儿吧，我有点儿饿了，吃饭去。晚上我还要审稿子，明天再讲吧！”
“我真不明白，你们那亏本的杂志怎么还要继续办下去？”
“只要有读者，我们就要继续。”
晚上睡觉，照例有梦，这次梦到了好久不曾梦过的高中时光。我又回到了那个教室，看着窗外的蓝天，呼吸着牛奶味的空气，一群久违的面孔在嬉戏。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八
杂志的情况不容乐观，从办的那天起就注定要亏本，虽然这是我们的副业，我们坚持到了今天，坚持吧，直到更多的人愿意买我们的杂志。
这本杂志是我们的寄托，也是梦开始的地方，不知梦醒何处。
给小文讲这个故事太费脑筋了，不比写小说，天马行空。我为何不能虚构一些呢？
算了吧，还是继续讲我的故事吧。
九
下周飞广州，机票买了，礼物不用买了吧？我觉得我的杂志就是最好的礼物。
早餐，一杯牛奶，一块面包，一天的开始，不过如此。
继续讲我的故事吧。
翻起回忆，翻到前面，我讲了和她的第一次见面。
她并没有给我留下太深的印象，不过是一位很干净很高傲的公主而已，这个班女生太多了，她并不显眼如果她不坐在我前面，我们根本不会熟悉。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迷恋她的，只是目光离开黑板后第一个寻找的就是她的背影。一旦我的视线内没有了那黑发，心里觉得空荡荡的，这感觉，很多人都会有，有人解释为暗恋。
我在暗恋，暗恋她吗？还是她的秀发，她的脸，她的鼻子，还是她的衣服？多年不见，看到“安欣“两个字，我仍有一种感觉，我不想用那个词，但就是那个词——怦然心动。
我大概真的是喜欢过她吧，起码是很在意她的。她哭时，我沉默，她笑时，我笑得声更大。高中的生活以包子为开始，却以她为中心了。我在日记里无数次地骂自己“贱”，所做一切，只为搏人一笑。
我们是好朋友，这是她说的。在毕业那天，好朋友多要各奔东西了，总是要有礼物送的。我喜欢书，喜欢送人书，也喜欢收到书。
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不知道我送你的书你是否还在看，那书中的数字你是否已经明白。
小文走出了卧室，那倦容竟是那么相似。哈，我这是怎么了？我以为早已平静的心怎么又乱了？我要停止回忆，告诉小文另一种结局。
十
“继续讲你的故事吧！”小文已经没有了早餐的习惯，即使早餐如此简单。。
“其实也没什么，我不知怎么的就喜欢上她了，但一直没有表白，直到毕业时，我送了她一本书，并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
“就是你的QQ密码？”
“聪明！”
“就是那几个字能有什么玄机？不会是爱情密码吧？”
“没玄机我给你讲什么？是密码你猜得透吗？”
“你现在要公布答案了吗？”
“不，我还要给你讲个故事。”
十一
你知道，我是家驹的歌迷，Beyond的歌迷，也算是铁杆的了，可我认识Beyond却只是在高中时代，这个我也跟你讲过。
高一我开始听Beyond并学着唱。分班后，我在为自己找知音。安欣也喜欢Beyond，这也许是我们那么熟悉的原因之一。那时mp3还没有流行，我每天带着许多盒磁带拿到班上，和她一起分享家驹的魅力。那时的课间，令人难忘。
她最喜欢听《情人》，我最喜欢唱《海阔天空》，我们从未一起唱过歌。
我觉得那段时间她也是喜欢我的。
马上毕业了，我们已经听了两年的家驹，我想向她表白，想用一种暗语，想出一种只有我们才能懂的语言。
我送了她一本《诗经》。
赠言是什么我已经忘了，但我清楚地记得我在《关雎》那页写上了那串数字：33211
我和她的故事就算结束了，她拿了那本书以后就问我，“这是什么啊？”我说密码。“这么简单的密码？”她也认为这很简单，很简单。
“不太简单，我想了很久还是不明白。你现在解释给我听吧。”
“这是一串音符，是一段乐谱上的，他们应该是这么写的。”我拿起笔，在纸上写下：.
（此处应是一个简谱，不知道怎么输入，自行百度吧）
“你弹一弹。”
小文坐在钢琴前，弹了一遍，又一遍……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她唱了出来。
的确，这就是家驹的《喜欢你》中“喜欢你”三个字的旋律。
“现在你明白了吧？”
“这根本不会有人想到，你似乎就不想让她知道。”
“也许吧！不过如果她真的懂我心，所有的密码的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不就是那几个字吗？密码只是种形式，重要的是我的心里话。”
“你觉得这样很浪漫吗？”
十二
女孩，一个和你很好的男孩送你一本《诗经》而且在《关雎》那页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你会明白男孩的心吗？
十三
最后补充一些。
我的确听了两年的Beyond，我不知道她喜欢哪位歌手，喜欢什么歌，也许是梁静茹，但一定不是Beyond。我为什么窜改我的记忆？回忆让过去变得完美，天永远是蓝的，空气中永远有牛奶的味道。
——2008-10-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