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一个傍晚,放学后江魏被班主任安排参加学校组织的校园风纪监督实施方案问卷调查,他花了十来分钟草草划了几下就应付交差了,回到教室发现龙青已经先走了。他走出校门的时候看见花坛边上围着一小群学生,中间一个女生,娇小可爱的模样,羞怯的红云飘在双颊,她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心形糖果罐和一封用粉红色信笺写的折成心形的信。江魏停下脚步,乐不可支地想看看那个众目睽睽之下被少女萌动的情愫弄得动弹不得的男生是有多么英俊迷人,结果,他看到了窘境中呆若木鸡的龙青。就像从看戏的高台上被人拽着后脚跟拖下来——下颌在阶梯上一直磕到脱臼一样,江魏顾不上因为吃惊而合不拢的下巴,一边暗自嘀咕“这是唱哪出啊”,一边冲到龙青面前,二话不说拽住他的胳膊就往外冲。龙青只觉得嗡的一声,像有电流击中了头部,一种酥麻的感觉从眉骨的后方开始蔓延至全身,僵硬的躯干,不能协调的四肢,孩提时代那个里程碑式的学步时刻,摇晃、蹒跚,无畏、喜悦,他又神奇地重温了。两个少年一路冲出校门,在田野里尽情狂奔。夕阳像一颗巨大的橙子,汁液粘得漫天漫地。
“你愣在那里干嘛?”跑在前面的江魏大声问,把“干”字拖得老长。
“那,那我能干嘛?”气力不足的龙青答的每个字都像是从肺腔里挤出来的。
“跑呀!”
“我,我跑不动了。”龙青弯下腰,双手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
“就这么点能耐,那女生要撵上来了。”跑在前面的江魏踮着轻盈的小跑步伐折返,打趣地轻推了一把龙青的肩。
龙青顺势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里,嘟哝道:“我歇……会”,江魏于是坐在他身边,一脸胜利的笑容。不远处是一片黄澄澄的油菜花地,习习晚风掀起层层花浪,空气里渗着淡淡的蜜的香甜。
江魏瞅着龙青纤细的腿,一连发出几声鄙夷的“啧啧啧”,手掌“啪”一声使劲拍在龙青大腿上,“弱成这样,能快才怪”。
“哎哟,轻点”,龙青给江魏一巴掌拍坐了起来,脑袋蔫了吧唧地抵靠在江魏肩头,无奈地问:“怎样能快?”
“要不一起练习跑步吧?!几个月下来保证你脚底生风!咱们还能锻炼身体!”江魏兴奋而跃跃欲试地建议即刻感染了龙青,龙青拽紧手里握着的一把青草回应道:
“早上吗?”
“傍晚!”
“每天吗?”
“隔天!”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默契十足,江魏简短的回答解决龙青担心早上运动过量影响上课以及每天训练体力不济的问题,疑虑一扫而光,龙青痛快地以少有的高亢而铿锵语气赞同道:“好!”,随之一巴掌拍在江魏大腿上。然而这一巴掌让他的心突跳了一下,气短了一截,那腿匀称而紧实,有韧弹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