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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墓地里的自嗨

这真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顾子殊心想,百里晏这不成了劫道的绿林莽夫、胡搅蛮缠的下三滥了吗?

看到顾子殊的疑惑,朴清安继续说道:“依我看啊,这百里晏还是挺讲仁义道德的。”

“算了吧。这都要挖坑埋人了还仁义道德,我看他是走火入魔,你也走火入魔,你们都走火入魔。”顾子殊怎么觉得这几个人都这么不可理喻,疯的疯、傻的傻、精神分裂一大把。

“你看啊,他比那些杀人越货的主儿强多了。聚啸山林的那帮凶神恶煞可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拉屎不擦腚,管杀不管埋’,百里晏好歹还‘管埋’呢。”

“管埋就得管杀,杀你个不擦腚的!亏你还能跟个阿Q似的,死到临头了还贫嘴唱戏文,真是不知死活。”顾子殊说完嘴一撇,对眼前这位又气又笑。

“哦,殊子姐,还别说,一说起戏文,我还真想起个事儿来。”

“什么事儿?”

“他临走时,把这个面具交给我,让我转交给你。然后说,要不也给我也画一个,让我留个纪念,天黑的时候戴上能壮壮胆儿。呵呵,吓破胆还差不多,亏他想得出来。那天我送的他,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一直到他上车。就听他哼哼唧唧、叽叽歪歪地唱着什么。他看我听不懂,又认认真真地重唱了一遍。唱的什么‘兴许得回轻舟去,不然会困得不行。苍天叫我不擦腚,先吃红薯后吃棒冰。’怎么样,是‘不擦腚’吧?还是苍天不让擦!”

“得了吧你,你记的这是什么呀?一会儿困一会儿吃的。那一定是百里晏唱的京剧,怎么到你嘴里就变了味儿呢?不擦腚就吃红薯,再吃棒冰,那肚子……亏你想得出来。”

说到这,顾子殊被这“重口味”戏文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

朴清安满不在乎,继续说道:“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吧,到底困不困、吃不吃我是不知道。但看他那心满意足的样儿,好像对什么事都已经成足在胸。”

实际上,一共四句《三国》样板戏,朴清安一句没记住。这是《走麦城》中得志者孙权的唱词,唱的是“幸喜得回荆州郡,关羽被困在麦城。苍天助我功成定,先灭西蜀后破曹兵。”可到了朴清安嘴里,就变成“打油诗”了。

“他一直喜欢唱几句什么京剧,有一句没一句的。没事儿画个大花脸,装模作样的吓唬人。但是那句‘先吃红薯后吃棒冰’没准儿就是针对你的,你觉得的呢?你就是他嘴边的红薯,就是他手里的棒冰,他要吃了你、灭了你,除之而后快!”

经顾子殊这么一解释,朴清安听完捣蒜似的不住点头:“殊子姐,你说得对,说得对,他就是针对我,就是!这哪是什么唱戏,这是要假戏真做啊。你说,以前咱们关系都不错吧,我待他也尽到地主之谊了吧?他从南方远道而来,自从成了你的男朋友,你看我怠慢过他老人家吗?要不是因为你,我能对他这么毕恭毕敬?现在可倒好,我这边掏出心来待他,他抽刀就劈呀!”

此刻的顾子殊虽然不忘调侃,但也被吓得不知所措。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跟他去了吗?”

“去了,怎么没去?还十分准时,妈的,这真刺激的要死。”一贯不会骂人的小资情调男也实在忍不住把脏话说出了口,顿时停止了腰杆,感觉自己爷们儿了很多,好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清香。

“到了墓园门口,不到四点钟,我远远看到百里晏的车子停在那颗大柏树下,那天不是什么节日,没人上坟扫墓,他的车子又那么显眼,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不怕他把你骗进墓园把你杀了,然后就地埋了?”顾子殊由之前的担心转变成了现在的好奇。

“没什么可怕的,他要是真盯上我,要取走我的命,那还用找地方吗,我躲的了吗?当时,我就和他进了墓园,径直走到你父亲选好的墓地旁,我告诉他‘这就是叔叔自己选的墓地,我只是帮着参谋参谋,对这方面没有研究’。他绕着墓碑走了几圈,就带着我出去了。”

“出去了?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没有,他开车把我送了回来,一路上没和我说一句话,我也吓得嘴跟哑炮似的,一声没吭。可是,当我准备下车时,他一把按在我肩上,说‘朴清安,咱们今天看的墓地真不错,前面有水、背后有山,没遮没挡的。随后我把这车卖了,紧挨着顾子殊他父亲给你买一块,早晚用得着。另外,你还得把这事告诉你殊子姐,每年清明她给她父亲扫墓时,也能顺便帮你打扫打扫,要不坟头草得长老高了’。说完,他一脚油门,手刹猛地一拉,车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漂移,秀完车技后,一把把我推下车,一骑绝尘而去。”

“怎么样,殊子姐?”说到这儿,朴清安已经是一层恐惧一层气愤了。

“啊?”顾子殊听得瞠目结舌。

“我以前还认为晏子哥不应该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不可能做出那么多可恶的事情来,更不可能接二连三的杀人,毕竟是出自书香门第,接受过高等教育。但是直到那一天,我才算明白,他就是一个恶魔,是我的噩梦。”

“这些天来他就再没有出现过?也没有联系过你吗?”顾子殊问道。

“没有。我一直害怕他来,又希望他早点来,早点有个了断。但是,他如同影子一样,不知躲在什么地方始终不现身。”

朴清安看了看顾子殊,看到她又把视线转向了窗外。她看着外面低头顶风冒雪前行的人们,或许他希望哪个低头小心走路的行人猛一抬头,被他辨别出就是她一直苦苦寻找的男人——她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喂,殊子姐,你就这么不关心我吗?我都已经被晏子哥“通缉”了,栽在他手里是早晚的事,到时可就没人跟你聊个没完了。”

虽然这是一句玩笑或者戏谑,但是在顾子殊看来,却是直入心脏的痛。她知道,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对亲情、友情倍加珍惜,对亲朋好友带来的温暖和幸福都小心珍藏,她希望这一切能够持续,能够长长久久。但是,她不知道,也始终无法弄清楚,这个世上的亲人和朋友像奔赴某个约定一般不断离她而去,剩下的已寥寥无几。那节奏,根本停不下来。

先是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母亲便撒手人寰,最最疼爱她的人最先离开,时至今日,她连母亲的模样都难以想象。接着,在父亲的养育下,自己长大成人,虽然再也无法体会到母爱,但是父亲的无私付出,让她丝毫没有感到自卑和委屈。可是,就在不久前,身患绝症的父亲也准备起身赴死神的约会。他深知自己不久于人世,亲自选好了墓地。虽然走得安详和沉静,但是在顾子殊心里,却如同她一直构筑的现实和理想中的未来顷刻间坍塌,毫无保留,内心瞬间变得空空如也。可如今,与她相恋三年,一起走过风雨的恋人也消失得无影无终,通过任何途径都无法得知他的任何消息,是不是今生相遇一次便就此别过?

现在,她最好的“闺蜜”又有可能“死到临头”,亲人和朋友正接二连三的从她身边走开,最后只剩下一己之身暂存于世,想想都凄凉无比。

朴清安看出顾子殊的情绪异常,急忙说:“殊子姐,实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必为我担心,我估计晏子哥也就是吓唬吓唬我,让我离你远一点,害怕我抢他的“生意”。可他这种担心没必要啊,我是那种人么?”

“安子,别说了,你听我的,你不是要去哥伦比亚吗,或者去新西兰也行,要去就尽快去,去了就别回来,我不要什么当地的‘土特产’,逗你玩呢。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他总不能到人家地界儿上把你杀了吧。再说,就算杀了,也运不到他给你选的墓地呀。所以,你赶紧出国,也别总想着这儿的咖啡味儿了,国外地方大,芥末、咖喱什么味儿都有。”

“我倒是无所谓,殊子姐,我随时都能离开这里,出去躲一阵子再回来。你呢,你就在这个城市一直住下去?倒是,你爸在这儿,没事儿还能去那陪他说说话。”朴清安说完觉得顾子殊十分可怜,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

“我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毕业之后我就去陕北支教,和何其恕一起去,他要看看自己苦学多年的所谓的医术能不能治得好劳苦大众的病,能不能当一个称职的黄土高原上的土郎中。当然,在去陕北的两年里,每年清明我会回来给我父亲扫墓。”顾子殊认真地说,“顺便看看百里晏是否说话算数,是否为你提前备下了‘房地产’。”

“今年清明扫墓你带上我,我也去祭拜下叔叔,没准儿还能给自己磕几个头。”朴清安说完苦笑了几下,表示很无奈也很滑稽。

突然,顾子殊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紧锁,双手紧握着咖啡杯,双眼紧盯着朴清安。

“安子,你说‘给自己磕头’?那就是说给死去的自己磕头呗?”顾子殊认真地问。

“对啊,难不成是死去的我给活着的我磕头?哦,别说了,越说越瘆的慌。”朴清安不等自己说完,就赶紧收住嘴巴,生怕说出更让自己害怕的话来。

“说真的,安子,你怕不怕百里晏突然有一天出现在你身边,让你给自己磕头的机会都没有,你怕不怕他杀了你?”顾子殊强作镇定,其实此时的她也为自己突然萌生出的念头感到恐惧。但是,对她来说,她不想再失去这样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如果百里晏让朴清安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她的内心将再次陷入无边的孤独。

“敢不敢和我去趟墓地,在天黑之后?”顾子殊表情凝重的问。

“什么?墓地?”朴清安被问得张口结舌。“天黑去墓地不合适吧。再说,去墓地干嘛,活见鬼吗?”

“不,我想试试,我父亲和我说过,按照这个办法能够救人一命、度过一劫,不知道灵不灵验,但我想试一试。”顾子殊越说表情越坚定。

她看到坐在对面的朴清安如僵尸般一动不动,知道这个小伙子被自己的话吓着了。但是,如果不及时采取行动,朴清安就随时有危险。于是,不容朴清安缓过神来,顾子殊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别犹豫了,带上车钥匙,拿件外套,我在外面等你。”

朴清安像着了魔一样,先前的机灵劲儿一扫而光,幻若隔世的看着厅内的景物和顾客,慢腾腾地到吧台拿了车钥匙,随手拎了一件橘红色的外套,将一件棉衣披在身上,便恍恍惚惚地走出了咖啡厅。

雪几乎快停了,零星的几片雪花没意思的随着微风游荡,落在行人的头上、衣服上,人们也懒得去拍打。

朴清安车开得缓慢,心思已不在车上,早就飞到了墓地,他不知道顾子殊要他怎么做,但是一想到自己说过的“死去的自己给活着的自己磕头”,就不禁头皮发麻,冷汗出过一身又一身。每当这时,他都会下意识地推动一下雨刮器开关,让自己能够看清前面的路。

一个小时之后,车停在了墓地之外,天已经黑透了,雪也渐渐住了。顾子殊拿着车里的手电筒,又叫朴清安拿了车里防身用的开山斧和工兵铲。

“这样也好,手里拿个东西也能壮壮胆儿。”朴清安哆哆嗦嗦的说。

说话间,两人相跟着向山上走去。

这片墓地依山傍水而建,全天候开放,夜间守墓的只有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男子,人称“乜管家”。无论多晚,只要经过墓园大门,就一定能看到他端坐在狭小的门房里。虽然年龄不大不小,但任何看到他的人都说此人起码年近古稀,这从他花白的头发、沧桑的眼神、佝偻的脊背、核桃般的脸面就能够看出。更多的时候,他会微微眯起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你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像一棵死掉多年的树,虽然还直挺挺的插在地面,但内心已多半烂掉。也有人说,这位乜管家虽然老朽,但耳聪目明,较之于年轻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膝下无儿无女,在这里守墓已经十几个年头了。

据说他即使在风大雨大的深夜,都能听到哪块墓地发出了奇怪声响,看到哪个墓主人拨开墓地上的杂草和砂石,试图借着黑夜奔逃。一旦他听出声音不对劲或者看到异状,就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墓旁,念叨着墓主人的名字,不让其他墓主人“窜位”。等到来年的清明,他就会告诉前来祭拜的人,谁家应该另选墓地安葬,谁家已故的亲人过得安好,谁家的亡灵不听劝阻已不知去向。那些擅自离开的墓主人会最终迷失在风里雨里,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以后,亲人拜祭的供品和声声祈祷、烧掉的纸钱和各种物件都统统无法收到。

顾子殊一边走一边向朴清安讲述着守墓老头的轶事。在她父亲死后的这段时间里,她隔三差五的都会到墓地陪父亲说说话,久而久之,也就知道了很多有关这里的传说,对墓地、对死亡也不再有任何恐惧。

在她看来,墓地不过是另一个自己的家。死亡,只是肉体离开了亲人,灵魂以另一种形态存在,这再寻常不过。可是,这些看似不经心的话语传到朴清安的耳朵里,就如句句魔咒,让他肌肉紧绷、不寒而栗。

就这样,一个轻松地说、一个紧张地听。顾子殊脚步轻快,径直向墓地的B区走去。她知道,只要找到那个特殊的墓碑,在它的后面,就是父亲的安身之所。因为,在那块墓碑下面,无论冬夏都放有鲜花,尤其在冬雪覆盖的土地上,更加夺目。

借着积雪的映照和手电筒的光线,顾子殊绕过那片堆满鲜花的墓碑,来到一块几尺见方的大理石墓碑面前,上面以隶书写着“慈父顾云承之墓”。

顾子殊跪在地下,望着墓碑上父亲的照片轻轻地说,“爸,我又来看你了,你还好吧?”

刚一开口,顾子殊就已经泪流满面,她无法压抑自己的苦楚,到现在也无法接受父女天各一方的事实。在她的脑海中,父亲的音容宛在,给留下深刻记忆的都是无边的疼爱,是为了自己付出的每一天每一夜,是父亲一瘸一拐送自己上学的身影,是努力挺直腰板站在院门口等自己回家的满脸笑容。

“爸爸,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朴清安遇到了麻烦,有人想要他的命。我听你说过,只要将可能有灾难的人的衣服脱下来,让他亲自埋在墓地里,就能躲过一劫。但一定要趁着天黑,才能让索命的无常误以为那个人已经死了,就不会再找他的麻烦,是吗?现在,朴清安就在我身边,我想让他把他的衣服埋在您的墓旁,希望您能保佑他。”说完,向墓碑连磕三头,朴清安也就势跪下,捣蒜似的傻傻磕头。

到现在,朴清安才知道,顾子殊带他来的目的。

到了这时,他也顾不上恐惧,与顾子殊两人一起拿着开山斧和工兵铲笨拙的敲打和挖掘着冻土。

好在这片墓地的土质以砂石为主,而不是坚硬的岩石或者冻土,三下五除二,就挖出来一个二尺见方的小坑。

顾子殊让朴清安脱下上衣,放入坑中。然后仔细掩埋,直到不见一块衣角。

“差不多了,安子。”

两人向顾云承的墓碑又行了遍礼,准备离开。

“安子,这回应该不会有事了,不但百里晏,就是其他人也不会对你构成威胁了,这个方法应该很灵的。”顾子殊有些心满意足也有些如释重负。

对朴清安来说,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他的内心极度怀疑这种做法是否真的有效,又期待刚才的行为能够挣脱百里晏给他的梦魇。听到顾子殊如是说,只觉十分滑稽和好笑。

他心里琢磨着——别两人跟孩子似的玩得挺嗨,到最后一点作用没有。但是事已至此,也就只能“心到鬼知”了。

“你不给自己磕个头?”顾子殊不失时机地打趣道。

多亏天黑得严实,要不然,朴清安一定察觉到装神弄鬼的闺蜜,此刻正捂着嘴巴偷笑。

也是,在这个场合能开个严肃的玩笑,还是需要胆量的,但顾子殊做到了。

“当时你晏子哥给你选的墓地在哪儿啊?”见朴清安没有理会,顾子殊继续问到。

“就在叔叔墓地的旁边,应该在刚才埋衣服的另一侧,就在这儿”。一边说,朴清安一边将手电筒的光线移向了左侧。

可还未等自己回过神来,便“啊”的一声跌坐在地,手电筒的光线也没方向地乱晃。

此时,天完全放晴了,虽然夜越来越黑,但是在微风的驱赶下,乌云正渐渐散去,一轮明月正从山后忽隐忽现的爬上来,洒下忽明忽暗的光。

“怎么了?”顾子殊借着月光,并在手电筒光线的一晃之下,已经清楚的看见父亲墓碑的另一侧又立出了一块新碑,墓碑下雪地上零星散布着薯片、果冻等零食,一支削好的铅笔尖头朝上插在雪中。自她上一次到这里来一直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一个月,墓地里多一些墓碑也是很正常的,哪天不死人啊。只不过这位“新人”恰好占了朴清安的“床位”,看来,这还真像百里晏所说,是块风水宝地呢。让她不解的是,这墓主人的墓前堆放的不是鲜花、贡品,而是零食文具,难道……

顾子殊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甚至下意识的断定这墓里长眠的应该是一个已经上学的孩子。但是,当她将目光移向墓碑之上,自上而下的扫视墓主人的名字和照片时,不禁觉得天旋地转。

她看到,在这块新立的墓碑之上,三个浓黑大字依稀可辨——百里晏。

百——里——晏?顾子殊心里默念着这再熟悉不过的三个字,如何也不能相信,这里怎么会有百里晏的墓碑?他因何而死?她如何能够相信,会与自己曾经的恋人在这里以这种方式相见,她更不会相信,消失许久的百里晏竟与亡父身处同一世界,与自己阴阳两隔。

“安子,你看,上面写得可是你的晏子哥吗?”顾子殊头也不回茫然的问朴清安。

此时的朴清安依然呆坐在地,听了顾子殊的话慌忙站起,将手电筒的光线对准墓碑。

半字不错,这里埋葬的应该就是让他们苦苦思念又日夜煎熬的百里晏。

但是,即便如此,顾子殊还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夺过手电筒,想看下墓志铭的记载是否与百里晏相符——天下重名重姓的大有人在,大活人还“撞衫”呢,这死人“撞鬼”了也说不定啊。

她轻手轻脚地向墓碑背后走去。在这个刚下过雪的冬夜,四周柏树上的积雪被风吹落,发出“娑娑”声响。积雪也如有生命一般,在她的脚下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像是每一脚都踏在某个人的喉咙上。

当她站定,正要将手电筒的光线照向墓碑的背面时,她听到脚踏积雪的声音并未停歇,而是自远而近,越来越清晰。此时,瘫坐在地的朴清安突然用手指向她的侧后方,口中语无伦次:“殊子姐……快跑,别……回头。”听到朴清安的惊呼,顾子殊眼睛的余光也看到一个黑影正从后面的弧顶墓碑上一跃而下,悄悄向自己走来。

她知道已经来不及逃跑,她听“乜管家”说过,这里每晚都有鬼魂出来游荡,有的天亮之前回去,有的被风刮走,一见阳光就无处遁形,四下奔逃。于是,她斗起胆子将手电筒直直的照向了那个黑影。

顾子殊看到,眼前的鬼影恰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僵直地站在满是积雪的墓地里。只见他伸出手臂遮在脸上,试图挡住刺眼的光线。

“莫非……”顾子殊心想,“该不会又是一个准备出逃的墓主人的,怎么是个孩子呀?”

可当顾子殊将手电筒的光线悄悄下移,想分辨眼前这位是人是鬼时,孩子的手臂也顺势缓缓放下,露出眼睛想一探究竟。

而就在这时,一张鬼脸在孩子的手臂之下渐渐露了出来。

“啊!”顾子殊一声惊呼。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就感到在她身后的墓碑里伸出一只冰冷的手来,紧紧扣住她的手腕,朝着墓园门口没命地奔驰而去。整个墓地里顿时热闹起来,气喘吁吁的胡乱喊叫声混杂着悠远的回音此起彼伏——“百里晏,他是百里晏,他的额头一片血红,他就是百里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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