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玉茕扭过头,注视着李缎锦,这个人,无意识说话也那么正经,就好像是在诉说一个事实,而不是绘声绘色表达冷。
真正经啊,不知道是怎样的家庭,怎样的童年,造就了如今的他。
于是玉茕就捡起马车里面一毯子,拍了拍发现还干净,就直接盖在了李缎锦的身上。
噗嗤!
“你笑什么,韩水水?”
玉茕发现韩水水又苏醒了,而且似乎在笑,就问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妥当吗?毯子是干净的啊。
韩水水想到什么有趣的事,饶有兴趣说道:“按照故事的发展,这种桥段,女子一般会用身体给男子取暖。”
“……”
玉茕沉默了,没想到这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女人,尚且叫老女人吧,会这么轻佻,或者说这么逗。
想也没想就说:“可是我早已心有所属。”
是啊,自己已经心有所属,遇见他的那天,自己就已经属于他了,突然想起了与他的初见。
还很小的时候,只记得与姨娘走散,流落街头,被人贩子捉去,押着走私卖向更北方的地方,因为恰逢北丘城乱,士兵闹事,那商队被士兵无故包围了起来,以前很管用的通关文书起不了作用,于是她就趁机逃了出来,在北丘流落了几天,不知吃了多少的苦。
那是七年前,流落在外的小女孩,才九岁,又冷又饿,可怜兮兮模样,看见了一个约莫一般大的小男孩,便不管什么紧紧攥住了其衣角死死不分开,那男孩也性子冷,任由自己拽着不停止步伐,当做女孩为空气,期间女孩不知道摔了多少回,却硬是没有松掉那小小一角。
当时的痛楚大概也记不清了,只是那时的温暖却还在心中,也不知当时自己是怎么疯了魔,紧紧抓住那颗稻草,有些温暖的。
直到到了那宅院,那小男孩也没有说一句话,她也是赌气一般紧抿着嘴唇,看到了那个有些好看却显老态的大人,便认作了娘。
那人性子寡淡,娘也比平常妇人更少言语,在这个貌似神离的家庭里,她也更加沉默寡言。不过那人不是不懂人情之辈,娘亦真正把自己当作闺女看待。
只是……
“男人玩玩可以,沉沦就是自找苦吃。”
悠悠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玉茕的思绪。
听到韩水水的话,玉茕眉头不由一皱,不过一想韩水水的遭遇,也就没有了和她争论的兴趣,只是最后淡淡说了一句:“我喜欢就好。”
两人的对话就这样结束,谁也没有说服谁,谁也不想和谁争。
躺在马车的李缎锦并没有因为马车奔波而显现出异样,反而是脸色越来越红润,呼吸亦俞平缓。
“看来要不了多久他就会醒来了。”一直盯着李缎锦状态的玉茕喃喃自语。
“小玉姐!”
是刘求远的声音,趴在窗前,同时马车也停了下来,示意玉茕下来。
玉茕下了马车,就看到了刘求远,还有其他汉子也都下了马,拿出帐篷,看模样是搭帐篷,看来今天就在这里歇息了。
看这里离城池不远,为何不进去找个客栈?玉茕细想,想来是不想浪费银两了,奔波在外的人素来习惯了苦日子,能节约一个铜板定不会多花一个铜板。
“小玉姐,我帮你搭一个帐篷吧。”
拿着帐篷的刘求远在玉茕不远的地方,背后是疏梅展雪,少年眉目清秀,一双细长的眸子里面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情。
玉茕终究是信了人不如故,之前有那个赵头在场,还没有好好和这个少年认真交流,现在看见他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一种久违的感觉随之袭来。
“好啊,做好了奖励你一串冰糖葫芦。”
过往之中,这句话说过多少次,玉茕是记不得,只是在那样的流年,幸好有你们。
“小玉姐,好咧。”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除了长高了许多,模样还是那般,习惯也没有变,和自己说话的时候,若是带上‘小玉姐’三字,必放在句首,不管后面的话有多重要。
岁月静好,可有一人,把你名字一直放在最前?
时光荏苒,不经意间,你可把他名字挂在嘴角?
越接近北丘的玉茕,反而有一丝怯弱,想必就是近乡情怯吧。
“咳咳……”
马车里又不合时宜传来一阵咳嗽声。
他醒了?
玉茕赶紧折回马车中,就见李缎锦半撑着身子,坐在马车上,神色也很正常。
玉茕讶异,说醒就醒:“你醒了?”
“刚才听外面一小哥叫姑娘小玉姐。”李缎锦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继续说道,“还不知姑娘芳名?”
玉茕一阵恍惚,她看见了他那只颤抖的手,还有他脸上努力装出的自然。
“玉茕。”
“西五台?”
“嗯。”
“……”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是苦涩还是其他,什么时候,他给自己取的那个名字,曾经自己引以为傲,爱极了这两个字。
可是,如今,这个名字,却被自己沾染了一堆污水,就如同纯洁无暇被放入下水道,行人连踩一脚的恶意都没有。
什么时候,自己的名字成为了一个污点?
旁边的刘求远,小心翼翼看着玉茕,脸上有一丝心疼:“小玉姐,你不开心?”
“有一些,自己自找苦吃。”
不是吗?
自己的名声,同门的师姐妹都避而远之,更何况是其他人。
一种叫作羡慕的神情在刘求远脸上蔓延:“小玉姐,每次你一不开心,我一提起小玉哥你就会再次笑起来,我又提了他,快笑!”
“嗯哼……”
果然,提前她,玉茕的脸上再次浮现了笑意,因为刘求远一直称自己小玉姐,所以就要求小远称他为小玉哥,这样就天真感觉自己和他是一对,毕竟小玉姐和小玉哥一看天生一对。
可是现在想起来,小玉姐和小玉姐夫才是一对,失策失策。
又恢复了自己逗比的性情,玉茕不再去想刚才执意离开的李缎锦。
马车里还躺着他丢下的一些银子,算是报答吗?
还有他冷冷丢下的那一句话:“我性子冷,但我至少有情,而仙子不愧是仙子,缎锦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