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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水落石出

夜色如水,皓月当空,穹下几抹淡云,似薄羽叠叠,飞渡而过。

锦阳县城寂静无声,灯火尽熄,只剩柔柔皎月,洒落光辉。月光下,一道人影高低窜伏,点步如飞。

正是孟毅。

他本该渡过锦阳江,离开县城,远远逃去,却又不甘蒙冤、背上那屠灭林府的黑锅,因而在孟村林中避了一日,等到夜色已深,官兵稀少,再去林府中一探究竟,欲寻些蛛丝马迹。

而且林府被屠,官兵没有证据,便一口咬定是自己,这令孟毅感到蹊跷。

夜风微凉,阵阵席卷,昏暗街道,又徒添了几分萧索之意。

远处,依稀有一排灯火移动。

“你们,去那边看看!兵分两路!”

灯火处,喝叫声传开,随后是脚步声,皮甲摩擦声,齐齐而响。

原来是一伙官兵,深夜巡逻。

孟毅一惊,急忙闪身避入小巷,暗自凝息,官兵自巷前行过,步履整齐,一步一步,都像是踏在他心上,令他越发紧张。

“林府被屠灭,虽然县令大人丢了财源,很是懊恼,但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却如切掉了一颗恶瘤,是好事一件呐!”

“那是自然,只可惜,那孟毅要为此而倒霉了,明明是鬼刀王灭的林府,却要算他头上。”

“谁让他正好在昨天硬闯林府,杀了林东侯呢?大人不敢拿鬼刀王,但如果找不到凶手,又无法向上头交差,那就只好怪他身上喽!不过,这鬼刀王来了,谁又能不怕呢?”

“你小心声点,万一给鬼刀王手下听见,可就遭了……”

几名官兵低声议论,话题落入孟毅耳中。

孟毅听得惊异万分,又喜又讶,喜的是自己蒙冤一事,终于有了头绪,原来不是官府愚笨,不明真相,而是明了真相,却不敢道破。讶的是这鬼刀王何许人也?竟然使一县之令恐惧至此。

他正欲上前,问个清楚,这才想起自己戴罪之身,若与官兵交谈,无异于自投罗网,遂熄此念,独自猜测。

片刻间,官兵已尽数离开,街道空荡依旧,天穹似也阴沉了几分,

他越发觉得有必要去林府一趟,若能找到那鬼刀王为恶的证据,自己平冤,便有希望。即便找不到证据,但能搜找一番,确定平冤无望,无法可行,倒也心安了,可以再无杂念,离开锦阳。

当下策步夜行,须臾之间,已来到林府门前。

其时,月挂中天,冷风瑟瑟,林府门前,萧索一片。

孟毅见四处扫视,见并无官兵,于是放下心来,缓步而行,走入林府。

方一踏入林府,一股血腥气立即扑面而来,绕鼻不散,令人几欲作呕。

孟毅再走进几步,借着窗外月光,依稀可见林府内部的豪奢大气,珠帘翠缦,檀木楼梯,边墙地板皓玉也似,月光一照,便映出皎皎光辉,清透无瑕。雕纹神龛,镶玉钳金,香炉中龙涎未灭,犹自冉冉生烟。

孟毅继续上楼,楼梯边上,可见墙洒红血,刀痕隐隐,料想,该是那“鬼刀王”在此杀人,而尸首,八成是白天让给官府抬走了。

他在二楼四处巡视,不见尸首,却见血污满地,腥味冲鼻,想来,这二楼该是那“鬼刀王”的“屠宰场”了,林府多人都是在此地被杀,含恨西去。

孟毅来到二楼后屋,见这里房屋安好,已无血迹,墙上却被破开一个大洞,凉风贯入,寒意侵染。

孟毅倍感疑惑,心道:“林府墙上,怎会破出一个大洞呢?是了,定是那鬼刀王屠了林府,掳走女子,再从这里逃走,要将这厚墙打穿着实困难,但鬼刀王若无如此神通,又怎能叫县令恐惧。”

但旋即又想,锦阳县习武之人众多,却并无修士,又哪里来的这般厉害人物?

孟毅百思不得其解,念及那鬼刀王之残忍,心头颇有愤意,几欲除之。再加上疑惑未解,好奇心重,于是沿着那墙上大洞,一跃而下,来到林府屋后。

林府家财万贯,富冠锦阳,而林家小姐林雪又喜爱鲜花,故而那疼爱女儿的林府夫人,曾在林府背后设下一座花园。

而此刻孟毅便正在花园,四周奇艳争辉,百花繁茂,纵是夜晚,依然娇艳无方,清香四散。

注视着前方,孟毅微微吃惊。

百花蛰伏,凋零一地,花枝根根折断,萎靡在泥土中。这番景象,形成了一条路,一直通向远方。

像是有什么人,拖着什么物,自这里经过,那人踏落了花瓣,那物压折了花枝。

当下,孟毅沿这那“路”,疾追而上。

将要行出花园时,那百花丛中,忽见一抹雪白。

孟毅上前观看,竟是个女尸,披头散发,赤身裸体,下体一片血污,面上表情痛苦而可怖。

孟毅委实吓了一跳,小脸刷的苍白,又见那尸体丝缕不着,赤着身子,他苍白小脸,又顿时一红,不敢看,更不便看,疾步而去。

鬼刀王屠林家,本是除恶,但想起其所作所为,孟毅又不禁生出怨愤。

出了花园,步入街道,月光明亮,宛若薄纱,孟毅这才发现,这青石板街上,竟有数道泥土脚印,绵延而去,料想是鬼刀王经过花园,踏了一鞋泥土,方才留下印记。

孟毅疾步追去,只觉离真相越来越近,又是好奇,又有丝丝恐惧。

很快,孟毅来到郊野,这里遍地林木,依稀可听到锦阳江奔腾如浪,水声哗哗。

“救命,求求你、不要、不要……”

“嘿嘿,都已经被大爷我玩儿过几次了,还装贞洁?况且,你女儿的命尚在我们手里,你想她活,就乖乖听话!”

“好、好,但我求你,千万要放过她,她还是个孩子……”

“你听话,我自然会求刀王大人留她一命。”

远处,呼救声、淫笑声、哀求声,久久不绝。

孟毅耳尖,拾起一块石子,步履如飞,向声源而去,而后映入眸中的,是一派低俗之景:

中年汉子,抓着一美妇,欲霸王硬上弓,美妇从也不是,又因怕女儿受害,不从也不是。

嗖!

孟毅掷出石子,蕴含内劲,那中年汉子一声惨呼,立即惊起,怒道:“是哪个不想活命的杂种?给爷爷出来!”

嗖!

又是一颗石子掷出,孟毅手法不算精准,但许是幸运,这次掷出,却正中那汉子左眼,那汉子痛叫不断,瞳中流血,顿生惧意,但仍旧吼道:“奶奶的,找死!”

说罢,向孟毅这边欺身而来。

孟毅瞧出他武艺高强,却并非修士,当即飞起一脚,踢得那汉子倒飞出去,跌落在地。

“鬼刀王在哪?”

孟毅来到那汉子身前,喝问道。

那汉子又惊又怒,但见孟毅虽然年幼,却极是厉害,于是作卑微状,指了个方向,道:“在那儿。”

孟毅顺他手势看去,冷不防那汉子突然出手,掷出两柄飞刀,疾杀孟毅。

孟毅一惊,所幸反应不慢,闪身一避,躲开了飞刀。

那汉子见他躲开,便迈步而逃,孟毅正待去追,却见左侧那美妇已然中刀,飞刀正入心脏!

原来,方才那汉子看出孟毅乃是修士,自知不敌,遂掷出两柄飞刀,一柄扰乱孟毅,制造逃跑机会,另一柄袭杀美妇,不留余迹。

孟毅急忙过去,道:“夫人,你、你怎么样了……”

他初遇如此情况,颇感心急,又见这妇人衣冠不整,心中略觉尴尬,如此又急又尴尬,一时间,便显得无措了。

那妇人正是林东侯之母,此刻一眼就认出孟毅,虽有杀子之仇,但也顾及不了,指着前方道:“那里、那里,快……雪儿在那里……救、救她……”

说完此话,已然气绝。

玉指所指,正是锦阳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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