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尖一点,人已飞出。
提剑突刺,长衣飘,长发飘,长剑也在飘!
飘忽的剑尖,随着应紫微小的步伐,如灵蛇吐信,没有一刻停下过变化。应紫左,剑尖左,应紫右,剑尖右。
寒光一闪,一劈炸电!
空了?
应紫全身都在颤抖,兴奋得颤抖!眼里血丝越来越盛,远远看去,整双眼都是通红。在长剑临身的一刹那,速度竟然突破!暴增的速度让她在已被叶十九牢牢锁定的情况下,强行闪避!
回流步!
寒光划过一个锐利的“U”,回身再刺的速度竟然比第一次还要快!
刺若无物,还是空了。
应紫的速度太快了!反应太快了!
应紫眼中的血丝开始蔓延至脸上,如一只血色的蝙蝠趴在其眼眶,血丝游动,像蝙蝠扑扇的翅膀。
叶十九不断地发起突击,他的残影拖出一长串又一长串,银光一道接着一道,交织缠绕,密密麻麻像是一个茧。
应紫就算全数躲过却也没有很好的机会发起反击。
既然无法反击,那么就结束了。纵使你速度无双,纵使你自诩天才。
叶十九身子轻飘飘一点,落到高坡前。纤尘不染,云淡风轻。
他背对着应紫,像看不到她高举的拳,看不到她燃火的眼,看不到她高昂的战意,看不到银色拳套棱刺寒光的危险。
因为——没有威胁了。
那个银光编织的茧啊,骤然炸开,爆成漫天无数的剑气,是死神的哀嚎,呼啸嗡鸣,穿梭激射。
伪剑阵·剑气绞杀!
剑气,剑光,剑影。
血花、布条,皮肉翻卷的伤口。
应紫保持着出拳的姿势,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她的气势还是一往无前,她的神情还是英武不凡,却在刹那间失去平衡。就像是一不小心跌了一跤,可怎么会是一不小心!全身被扎穿无数孔洞,顷刻间喷出无数血雾,像怒放的婴栗花,闪耀死亡的光华。
她翻滚着摔倒,翻滚着摔倒,倒入了血泊,血泊转眼怒流成河。
皮开肉绽,满身是伤,那人影惨不忍睹啊,再也辨不出是那个以天才自居的骄傲的少女。
白光闪,身上粘着几块残破布料,血肉模糊的躯体眨眼不见。但血河还在穿梭还在蜿蜒,顺着高坡,缓缓地流。你根本无法想象一个人能流这么多血,多得成了河!或许和她的能力有关,又或许和她身体的秘密有关。有什么意义呢,只不过让这画面更加刺眼!
整个场馆鸦雀无声,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鸦雀无声!
连倒吸冷气的声音都停下来,观众的嘴巴张得太大太大,下巴就快垂到地!
那种血腥让人压抑,而从始至终淡然自若的叶十九才更让众人喘不过气。
这就是投影中那个任人宰割的懦夫?你竟然告诉我,这个叶十九和投影中的叶十九是同一个人?颓唐软弱自暴自弃的叶十九?
导演,剧本不对啊!换片!换片!
……
还有三只。
叶十九重蹋,如一颗炮弹旋转升空。直至最高点,整个人忽地蜷曲成球,重量仿若一瞬间无数倍增加。像天外陨石高高坠下,甚至与空气擦出淡淡的气焰,离地不足三米时,整个人猛地像弹簧弹开般伸展,亮出明晃晃的剑尖,双手反握,坠天一击!
尘土漫天,那个巨大的深坑,倏地又向外整整扩大一圈。炸飞到半空中的尘土,纷纷扬扬落下,三道白光,一闪即逝,像是落荒而逃,狼狈不堪。
叶十九,五杀!
凌澜,胜!
比赛,结束!
“恭喜凌澜取得胜利!”清脆悦耳的声音,是朵朵。这话一直是由大嘴巴说的,但此刻,他呆若木鸡。
朵朵在桌下狠狠踩了他几脚,他才狠狠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浮在云里雾里,匪夷所思!
他干笑了几声,不知道说些什么。
就在刚才,他甚至放了这样的狠话——万里不赢他投影扮小狗!
本想着单纯地给这个毫无悬念的战斗添点彩头,可是,怎么会,竟然,把自己赔进去了!
大嘴巴心头像是有一万只***奔腾而过,马屎马尿残留一地……
看台上,眼珠子掉了一地。
“万里也太菜了吧!”
“就是啊,什么垃圾东西,被一个废物叶十九搞成这样子。”在提到叶十九时,声音一下弱了下去,有着几分心虚。
叶凯紧紧咬着下唇,心内像有无数温热的东西在翻滚。他喜极而泣,就像那个在赛场上大杀四方,获得胜利的人是他。
咣当一声,包厢中应旺的酒杯蓦然脱手。一地的红酒,一如应紫的鲜血般艳红。
“三天后凌澜的比赛,凌澜赢了,你就给我在场馆正中央向叶十九磕头道歉。就说你有眼不识泰山,自己才是最大的废物!”
“怎么样?敢不敢赌?”
应旺只觉气血上涌,心口堵得发慌,眼前一黑,赶忙弯下腰,拄着沙发的扶手,才摇摇晃晃险险站稳身子。
他擦去额头的细汗,脸色奇差无比。
“不行,不行!”他喃喃着摇头,一咬牙夺门而出,飞也似地逃离包厢,飞也似地逃离场馆。逃离一切喧嚣。
连重伤的妹妹都顾不得管。在她落败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不愿去想起,那个本以为是天才的妹妹,想来还真是可笑!目中带着阴翳与冷漠,浑然忘却往昔温热。
纪专的心情无比复杂,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想要欢呼雀跃,却马上,还是被更多更多的消沉冲垮淹没。“没有用的,失败还是很快就会到来。弱者在真正的强者面前立刻就会原形毕露、不堪一击。不管你如何努力,不管你有多大决心,这样的事情我见得多了。这样的事情,我见够了!”他抱着头,他埋下头。
“他也是个可怜人。是姐姐对不起他。”
第一个让姐姐说出对不起的人,让无所不能从不犯错完美优秀的姐姐道歉的人。那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从别人口中旁敲侧击,从流言蜚语中组装拼凑,从投影报导中观看诵读……可全然不是雪儿自己眼中见到的他。
如果这不是伪装而是改变,那要多大的痛苦才能让他拥有这样的决心。改变得彻头彻尾,像完全换了一个人。
叶十九,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雪儿看着大投影上定格的脸,在心里循环往复重复不断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