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官庙鬼市在****时消停过一段时间,不过,当我踏足其间,看着游魂野鬼一般一声不吭的熙熙攘攘的客人,知道这里又兴盛起来了。
这小官庙的白天可是热闹的紧,这里的羊肉火锅可是远近闻名,用四川话来说就是‘巴适得很’。而这里一到晚上,就可算是另外一副诡异的场景了。
这里有别于如城煌庙,忠烈祠的古玩市场。这里没有路灯,要到晚上十二点之后才开市,街道不长,摊位也不多。
摊主带着手电,当然有的顾客也会带。在这里,手电只能用来看货物,不能照人。也不能拿着手电隔着摊位去照别人摊位上的东西,无论是摊主,还是顾客都不行,算是这里的忌讳。
而买卖双方都尽量的压低了声音交谈,整个交易过程都十分安静。当然,这里还有一个规矩,就是货不离摊,当面交易。完成一笑交易后,双方都会匆匆离去,背后意义着实有些耐人寻味。
我沿着小街缓缓而行,希望能在其中找到二叔。行走间,所有遇到的人都不拿正脸给看,我也不敢直愣愣的盯着别人看,只有依靠着记忆,思索着二叔的体态样貌,目光一扫间确定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直走了近半的路,没有一个能与我记忆中完全吻合的。我有些无奈了,心想莫不是二叔混得在这鬼市都没法呆了不成?毕竟,他卖了店都两年多了。两年时间,能有多大变化,谁能说的清。
我借着忽明忽暗的手电光,无论是摊主还是顾客,都无一放过的打量一眼,想尽量的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的样子与我记忆里的二叔结合起来。
渐渐的,从街头走来,街尾已然在望,我依然没有发现二叔的身形。见此情形,我心中有些失落,找不到二叔,那在我重新找到事做之前,岂不是要睡桥洞了?
我有些不甘心,在这短短的鬼市上来回走动。渐渐的,人群开始稀少,摊主也走了大半,余下的都开始收拾起摊子。
鬼市快要结束了,在这里,没有人会理睬我。我失望之极,想要开口打听,又怕被人当作神精病给揍一顿。
肚子里咕咕作响,我不知道大海是不是和我一样,在分别时我们两个都是身无分文。他空手坐上火车,就连票都还是他拿了退伍证作担保,说到站一定补票,列车员才犹犹豫豫的让他上了车。
本来,我想把那方金印给他,却也如送扎西一般,送不掉。其实,我拿了这方金印,同样也不会因为没钱而把它卖掉。
因为,太多的疑团需要这些东西来为我解答。
天色渐明,这座处于大盆地中的城市,早晨的气温实在是有些冷,我紧了紧身上的防寒服,四周羊肉贩子替代了鬼市摊主,摆出了摊子。
一时间,原本清冷如鬼域的小街道热闹了起来,餐馆店主与羊肉贩子的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新鲜的羊肉膻味和着血腥味涌入我的鼻腔。
不多时,一阵阵飘香的羊肉气味传来,我摸着前胸贴后背的肚子,咽了一口唾沫,又用力的扎紧了裤腰带。
一轮红日驱散了清晨的寒意,我抬头看了看街边尽头的老树,潇瑟零落,寒风吹过,树上唯一的一片黄叶,随风飘落。
我暗叹一声,如果再没个着落,怕也只能把金印给卖了。就在我无限惆怅之时,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我耳边如炸雷般的响起。
“12345.”
我一听,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上山打老虎。”
“老虎不在家。”
“你是瓜娃娃。”
“滚蛋,你才是瓜娃子。”
我猛然转身,一张堆满惊喜笑意的胖胖的麻脸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惊喜的看着眼前的那张脸。此刻,这张脸就仿佛是天降的救星。
“哇哈哈,真是你个瓜娃子哦。”麻子大笑着吼了出来,引得路人一阵侧目。
我张了张嘴,险些喜极而泣,我伸出双手,想给麻子一个拥抱,可他一闪身躲了过去。歪头看着我,一边绕着我转圈。
“啧啧啧,几年不见,你混得完全就是个瓜娃子了。”
“滚蛋,你才是瓜...娃子。”****着并不流利的四川话回了一句。
麻子一听,吹了声口哨,说:“哟,还学会还嘴了。”
终于,麻子在我面前站定,我打量着他,一身西装裹在他那胖胖的身体上,再加上脚上的回力鞋,怎么看怎么不搭调。
恰在此时,我肚子一阵咕咕乱叫。麻子一听,脸上顿时摆出一副夸张无比,而又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个瓜娃子不是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
我干笑两声,说:“这不正好,你现在就是我的饭票了。”
麻子一听,大笑出声,一伸胳膊勾住了我的肩膀,另一只手扯了扯身上的西装,一副派头十足的样子。
“走走走,哥哥我今天请你吃大餐。”
我一听,扭头看了看街边两旁的羊肉火锅店,伸手指了指里面,说:“这里?”
麻子一听,那头摇得跟个泼浪鼓似的,“千万别,羊肉那股膻味,我受不了。”
“那,吃串串香?”
“吃那玩意干嘛,上火。”
“这大冬天的,不会上火。”
“屁话,你不上火,我要上火啊。”
“那你想带我去吃什么?”
麻子一听,大手一挥,说:“锅盔,香飘全中国的锅盔。想当年,我老子带着我第一次来CD时,我可是吃了整整三张大锅盔,到现在还回味不已啊。”
我无语凝噎,敢情这家伙也混得不好,贵的吃不起,还非整得自己年少有为的模样。不过,这锅盔到也真的好吃。
听麻子啰嗦了半天,才最终一人买了一张大锅盔,两人并排坐了马跑牙子上吃了起来。我狼吞虎咽一顿狂吃,一张锅盔还没几下就全进了我嘴里。
我摸了摸肚子,好像还不够垫底的。不由的扭头看向装斯文,在那细嚼慢咽的麻子。麻子感觉到我的目光,斜眼看了看我,伸手慢慢的从自己手里扯了小半块给我。
三下五除二,我又吃了个精光,还是没饱,我试探着又看了看麻子。这家伙一见,只把手里剩下的半张锅盔一卷,就势一送,全进了他那张大嘴。
“麻子,你吃饱没,我还没吃饱。”
麻子一听,梗着脖子半天才吱声,说:“饱了,现在老子在减肥,不能吃太多。”
“麻子,你小子真不仗义,哈。不就吃你个锅盔嘛,凭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不要那么小气,再买两个,咱们一人一个。”
麻子苦着张麻脸,脸上的满天星都快挤成芝麻团了,好半天才搜裤掏兜的拿了五毛钱出来,又买了两个。这次麻子不装斯文了,比我还快的全送嘴里。
两个半锅盔下肚,我这才觉得肚中有了东西,本来饿的发了慌的心也渐渐的平静下来。这才有闲暇问麻子,我们分开这几年的情形。
麻子原名叫诸葛明亮,打小就一直宣称自己比诸葛亮还亮。我和他打八九岁认识起,两人就成了一起捣蛋的兄弟。
麻子原本不是麻子,只是这小子的老子是老八路,直到四十几岁才娶了老婆,生了他这么个大胖小子,所以,他老子一直对他宠爱有加。
而家里又有一门祖传的手艺,那就是炼制兵器,刀枪棍棒,没有他家不会整的。而热兵器时代,他们家也开始研究枪支弹药。我听麻子说当年他老子凭着这门手艺,在打小日本和国民党时,没少立功。
麻子就是在十岁的时候,趁他老子不注意,跑去调制炸药,没想到给弄的烧了起来,把好好一张脸愣给整成了满天星。不过幸好没炸,不然他小命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