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挽救的追忆【十】
何雅雅没有再叫一声疼，她只是努力咬住唇瓣，洁白的牙齿在下嘴唇咬出两个深深的小红洼，红白之色交互映照异常醒目，双眸瞠得大大的，恍若有澜澜的水纹不住荡漾，待要深究去追寻，偏偏又了无痕迹，仿佛在告诉你，是你眼花……
沈秀致换了一边手上药，她柔声说：“丫丫，疼的话，你喊一喊，会感觉舒服很多。”
“嗯。”何雅雅点点头，松开咬住的唇瓣，沈秀致以为她会喊出那声“疼”，哪知何雅雅把松开后的动作改成了抿，两片嘴唇硬生生抿成了“一”字，就是不喊那声“疼”。
沈秀致诧异地盯何雅雅一眼，没说话，又低头给她上药，动作是机械的反复，可是沈秀致的心思没有停止，她心里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怪异感，细细琢磨又找不到这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
等到她完全给何雅雅上完药，重新看向何雅雅的时候，她心里才恍然大悟那些怪异感是什么。
在她力道并不轻的搓药过程中，何雅雅竟然没有流一滴泪！
现在回想一下，何雅雅当时被琴盖砸中，也只是惨烈地叫了一声，眼睛里没有疼痛的泪水，再回溯早先燕青仪下葬的时候，何雅雅也没有流眼泪……
流不出眼泪的孩子……
沈秀致顿时五味陈杂，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对何雅雅的那种怜惜和要爱护她的心情又更重了，沉沉地重。
尽管心里沉重，沈秀致面上却笑了，故作轻快的语气，说：“丫丫，你是最棒的哦！阿姨刚才给你上药，担心得不得了，好怕你受不了，哇哇大哭。现在看你这么棒，阿姨就放心了，我们的丫丫是最棒的！”
何雅雅动动被搓得有点发僵的手，笑得很轻，像不可捉摸的云，“谢谢阿姨，我没事了。”
“小丫头装什么老成？”沈秀致好笑地拍拍她的头。
何雅雅掩嘴，秀气地打个呵欠，“阿姨，我困了。”
“你好好睡觉吧，明天早上关叔叔会从国外回来，他给你带了神秘的见面礼哦，呵呵，阿姨不告诉你是什么，不过，我想你会喜欢的。”
“谢谢阿姨叔叔。”
“谢什么，你也是关家的一员，你比小翼还小一个月呢，你是他的小妹妹哦。”沈秀致笑眯眯地说，给何雅雅盖好被子。
何雅雅缩在被子里，眨眨大眼，“阿姨，你真好。”
“小丫头，快睡觉。”沈秀致摸摸何雅雅的头发，起身关了台灯，走出卧室。
“喀啦”，关门的声音响起，房间里重新陷入窗外暴雨电光交错的黑暗中。
擦药的手，火辣辣的，疼痛的感觉也没有退散，何雅雅没有一点睡意，她刚才那样说，不过是想让沈阿姨早点去休息，她并不想过多打扰别人家的正常休息。
窗外的暴雨雷电不知疲倦地倾注，释放狂威，似乎永不止歇，何雅雅睁眼看着风雨如何把院子里的树叶扯得吹向天空，暗暗期望失去枝头依持的飘零树叶不会落到泥地里。
凝视树叶被狂风卷到半空的景象，她蓦然回想起那天墓园里发生的事情，她所谓的爸爸苏宏想破坏何叔叔和妈妈合葬的仪式不算，洒掉何叔叔的骨灰，还要带她回美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