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致跟在关嘉斐身后,耳朵里听着从阁楼流泻的琴音,心里慌张无主,望着他的背影也不免多了很多忐忑。
自从出了那件事,那架钢琴就被从一楼的大厅移到了三楼的小阁楼里尘封,这个家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钢琴的声音了,甚至连放CD类的钢琴曲也是不允许的,假如电视播放钢琴演奏,也会很快转台。
小丫头经历了丧亲之痛,又在墓地和她父亲那样冲突,表面看不出来她如何,但是,那孩子肯定没有看上去那么无事,心里的巨大悲伤无法发泄,很可能把人闷出病,沈秀致亦是孤儿,她明白这个道理。
沈秀致想了许多方法逗她开心,都没有成功,倒是今天在阁楼里发现了那架钢琴,才主动提出弹奏的要求,沈秀致正担心着她呢,听到她想要弹琴,又暗想关家俩兄弟去了夏令营,即使弹了,他们也不知道,因此,沈秀致怎么会不满足她的要求?!
小丫头回家之前,关家俩兄弟已经去了夏令营,彼此间还没有见过面,她还想好好介绍一下,让他们互相认识的,成为好朋友的,现在……
沈秀致不禁暗自埋怨,自己这几天应该勤打电话去夏令营老师那边询问归期……
现在想什么都晚了,只希望自己家的小霸王不要那么霸道。
沈秀致和关嘉斐到达阁楼走廊时,钢琴声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样停止,依旧轻巧地弹奏,而关嘉翼则正站在门口。
没有如想象中的霸性发作,弟弟关嘉翼仅仅是站在门口,关嘉斐好奇地在关嘉翼身后向阁楼里望,当目光看到里面的景象时,一瞬间,目光不觉凝滞了……
阁楼是人字顶的,开着一个天窗,本来室内的采光条件极好,可因为屋外天气闷热,雷雨酝酿之中,阁楼里虽然有光,但是充满了黯淡的色调,淡黄色日光经过天窗,在大红酸枝纯实木地板上投下一方斜斜的浅白光。
浅白光的旁边是一架黑色的钢琴,琴凳上坐着一个穿浅蓝碎白花连衣裙的小女孩,雪白如玉的肌肤,修长的脖颈,纤细的四肢,巴掌大的小脸有最精致的眉眼,像上帝精细雕刻出的艺术品,又或是古老油画里走出的贵族洋娃娃。
十根手指青葱纤秀,在黑白的琴键上弹奏,宛如舞蹈,不经意的一个抬眸仿佛纳入了三千界的无尽风华,顾盼之间,是被施魔法幻作人形的天鹅公主,肋下有无形的洁白双翼,随时可以乘风飞走。
她,美好得就如同一个梦。
沈秀致亦探出头,见两个男孩子呆呆地看着,心里提着的担心也松了,她走到门内,给孩子们介绍,“小翼,嘉斐,她是……”
还未等到她说完,站在旁边的关嘉斐如同被猛然惊醒似的,原先呆滞的表情迅速变成煞气腾腾,他三两步跑了过去,做了一个大家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的手往钢琴盖一挥,然后一压……
那钢琴盖霍然砸落在毫无准备的女孩手上!
“篷——”,琴声齐乱。
“啊——”,痛彻心扉的叫声划破了寂静的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