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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愁凝,瀚海阑干百丈冰

—骊歌—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唯有别离多。唯有别离…」

「多多多多多…」傅郜盯着蓝梦的笔记本,敲了她一下,「卡带了?」

「你才卡带了呢,」蓝梦带着一丝怅惘,「傅郜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不保证会不会削你。」

「到底怎么了?」

「为我的参赛资格证陪葬!」蓝梦乍然咆哮,转瞬恢复安静,冲傅郜摆摆手。

若非傅郜,恐怕…她此时也在旗开得胜的路上了。也不会…也不会这样。

「今夕何夕,青草离离。明月夜送君千里,」

「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

「日暮酒醒人已远…」

……

傅郜参不透,只能找刘蔚然解惑。

「这些都是送别诗啊,」

「送别谁?」

「我怎么知道?」刘蔚然看白痴一样看着傅郜,「就蓝梦认识的那些人,你看看谁走了不就知道了?」

其实很容易打听,蓝梦的好师兄宇文骊去外地比赛了。

想起那张参赛资格证,傅郜表示真的很抱歉,他不了解情况,才好心办了坏事。

不过他相信他不需要解释,他觉得蓝梦会懂他。

日暮时分,淫雨霏霏。蓝梦站在屋内远望,神色一派萧条。

骊哥哥始终不理解她为什么,为什么放弃大好的比赛机会却支支吾吾连个原因也说不出。

然后,他就走了。

比赛只有十七天,但蓝梦知道,她的骊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明月夜送君千里,却没有来年的秋风可以盼君归来。

青青河边草,绵绵思远道。她的心已在路上,却依旧一片迷茫。

看看四下无人,蓝梦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塑封袋,里面是一张完整的参赛资格证。只是细看,便能看到狰狞的裂痕。

对她观察入微的傅郜恐怕也不知道,她屡屡撕坏自己的课本和试卷,然后粘贴,缝补,为的就是寻找最完美的方式拼接碎裂的纸张。几乎刻舟求剑的方法,却是她如今生活唯一的突破口。

其实蓝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对宇文骊的感情是不是老师们口中大逆不道的早恋。但从七岁那年踏入一个崭新的班级,面对同学们的冷落一人瑟缩在孤独的角落里时顶着一头茂密的牡丹花一般盛开的头发的宇文骊从天而降,他在她心里,便和其他人,都不同。

面对宇文骊,蓝梦总是喜欢用长串长串的形容词连缀,仿佛非此不足以描述宇文骊完整的形象。

她跟着他的篮球不离手,学会了一手三分球;跟着他的速度,习惯了孤独却忍耐的长跑;习惯了在车水马龙的路上静默无语的思考…

他大她一岁,已是初初展露锋芒的少年,和队里的姐妹、学校里的女同学绯闻传个不停。她听了,却只觉得他合该万众瞩目。

蓝梦再迟钝也知道这种想法意味着分享。

所以,小学时代骄傲的吴丝丝颐指气使地对她说「你不许缠着宇文骊」,她便可以退后一步,任由吴丝丝因为和宇文骊并肩沾沾自喜;所以,当李雨欣问出「isyourboyfroend」时,蓝梦可以义无反顾地摇头否认;所以,为了躲避八卦,蓝梦可以减少和宇文骊非必要的交谈。

但当李雨欣提出接近宇文骊,她还是拒绝了。

所以或许…还是不同的吧…

远远听见脚步声,蓝梦擦干眼泪,把参赛资格证掩在数学课本下。

傅郜,这一刻,蓝梦真的想恨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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