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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过客匆匆

1、

有什么不一样呢,我就是她……我就是她……

听到这里,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什么念头,虽然只是一瞬间,却让我周身发起冷来。而当我意识到吴勉的叙述中断的时候,似乎已经过了好一会儿,我抬头看向他俩,很显然并不是只有我有这样的感觉。

吴勉却没有给我继续这种感觉的机会,他做了个很难形容的表情:“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苏河的眼泪,虽然不是为我,可我却心痛的像要死了一样……”

如果忽略其他的不计,那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洒在那个校园里渲染了无限青春的气息,阵阵花香混杂着大学校园里特有的似是书香似是皂角的香味,全部都向他袭来,他站在离苏河不远的地方,看着他哭泣,流泪,后来又慢慢变得平静。应该是过了很久,他没有听到下课的铃声,却不知不觉地被裹挟到了人群里,人声嘈嘈,他却什么都听不到,很多人从他身边经过,却都变成了虚幻的影子,直到人群再度散去,苏河旁边的宋雨凉已经不在了,只剩下苏河自己,安静地坐在那里,看不出喜悲,甚至看不出他曾那么伤心的哭过。

吴勉走过去,蹲在宋雨凉刚才的位置,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覆上苏河的,不出意料,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那样的温度吴勉很熟悉,他曾因为这样的温度对他感到好奇,对他感到爱慕,对他迷恋,对他深陷……也因为这个温度心痛和绝望,而此时,他握紧手里的这个温度,只是觉得难过,为苏河,也为自己。

“如果不是我,你也会生活的好好的,对不对?”苏河抬起头来,冲着吴勉笑了笑,意外地竟有些天真的味道。

“对,”吴勉松开苏河的手,站起来坐在他身边:“如果一开始没有遇到你,我也一样会活的好好的,可能比现在更好也说不定。”

“遇到什么人,和什么人在一起,根本就没有区别……”

“不是,”吴勉靠到椅背上,闭着眼睛,任由阳光透过树缝洒在他的脸上:“如果没有遇到你,我会有很多可能,或好或坏,可遇到了你,我却不能再有任何可能,因为我爱你,所以任何可能如果不是你在身边都没有任何意义,我可以快乐,可以悲伤,可这些情绪我最想让你看到,因为你在,所以快乐是快乐,悲伤是悲伤,就因为我身边是你,和我在一起的是你,如果是其他人,我不知道会怎么样。”

“对不起。”

听到这一句,吴勉安静了好一会儿,似乎这一句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听得真切,这一句仿佛穿山越岭,披荆斩棘带着伤痕和疲惫透过他的耳膜,似乎还有更多的话没有说出来,他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下文。

“想好了?”吴勉睁开眼睛看着苏河的侧脸。这个时候问一句你有没有爱过我似乎有点矫情,可他却真的很想知道,犹豫了很久,却问出了这样一句。

“我不知道,”苏河扭过头看向他:“你知道我的,我从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活着,”苏河的目光定格在吴勉脸上,语气也柔和起来:“遇到你,爱上你,和你在一起,我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不是救了我,是不是害了你。似乎是个诅咒,我也开始变成我讨厌的样子,如果一定要有个理由的话……我不爱你了……”

“别说了,”吴勉站起来,声音有些变了调,他使劲地吸了口气,可还是没办法再看苏河一眼:“我知道。”

吴勉本想留给苏河一个潇洒的背影,可从迈出第一步开始,他就哭了出来,那是一种没有办法忍住的啜泣,每一次呼吸都揪着他的神经,撕裂他的理智和矜持,眼泪也模糊了他的眼睛。又像是初见的那天一样,只不过透过模糊的视线,前面目光所及的地方已经没有了苏河。是吧,结束了吧,其实并没有很久不是吗,从他们第一次到现在并没有很久,没有久到分开需要撕心裂肺,也没有久到互相融入对方的灵肉,他一直以来的若即若离,不是早就宣告了会有这样一天吗,你又在难过什么?

回到住处,吴勉打扫了房间,其实没有什么好打扫的,东西少的要命,隔天也会有钟点工来打扫,厨房更是除了冰箱什么都没有,他苦笑着环视这间他住了快一年的房子,怪不得这间房子总是让人觉得清冷,他们好像从来都没有做过饭,没有一起打扫过房间,没有一起缠绵在沙发上看个电影……为什么总是在这个时候觉得遗憾,他想笑,可眼泪又流出来。

吴勉把钥匙放在玄关的柜子上,细细地想了想,确实再没有他的东西留下了,收拾出来要带走的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箱子,轻飘飘的。他按开玄关的灯,转身出了门。

2、

我和钟伟坐在座位上,半天都没有说话,吴勉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很显然,他的故事已经讲完了,而我很不幸的只听到的结局,过程又没办法脑补,我沉默也许是因为郁闷。钟伟却不一样,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我偶尔还会提问或是打岔,钟伟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闷着头喝酒,吴勉临走的时候看着钟伟说:“你有什么放不下的呢,知道这么多又有什么用,不过是给自己多找些烦恼,有可能的话,救救苏河。”

每次新的故事出现都像是冰山又露出一角,越来越多的内容展现在我面前,满足着我好奇心的同时又像是一个漩涡,让我没有办法逃离。而我也开始思考,这个故事的主角到底是谁,是死去的宋雨凉还是苏河,是苏正雄又或是宋雪幽呢。对于生活而言,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可如果是出现在别人的故事里,你就没办法选择是做主角还是做配角,又或者是路人甲乙丙丁。但只要故事还在继续,不管是主角还是配角都没法离场,都要忠于自己的角色,认真的演下去。

“师兄?”

钟伟抬头,可还是有大半的脸掩埋在昏暗的灯影里:“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我现在比较担心你,”我向前探了探,试着看他的表情:“你真的有什么放不下吗?”

他向后靠了靠,离我更远了:“没有,放下了,真的放下了。”

钟伟喝了很多,直到要走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了,我给向以辰打了电话,让他来接我们。期间我去卫生间洗了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有一瞬间的恍惚,我摸上镜子里自己的脸,那冰凉的感觉那么真实的传到我的指尖,随后便是汹涌而来的伤感,怪只怪看戏的人太入戏,把自己当成了故事里的人。

可能也是酒劲上来了,我从卫生间出来七拐八拐地竟然迷了路,正想着要给钟伟打个电话,却在拐角的地方看到了吴勉。

那是一个很安静地角落,是一个走廊的尽头,那里的灯没有开,如果不是听到抽泣的声音,我根本不会注意到他。

“吴勉?”我试着叫了一声。

抽泣声戛然而止,他站起来揉了揉眼睛,就从黑暗里走出来,我看着他蓬乱的头发和脸上明显的泪痕,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我不该打扰他的。

“嗯,有点难过,不哭出来等下没法好好工作了。”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尴尬,掏出烟点上,冲我笑了笑就靠着墙坐下了。

我看了他一会儿,坐到了他对面。他抽着烟没说话,我也没说话,就那么坐了好一会儿。直到他第三根烟抽完,想续上第四根的时候,我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一把抢了过来:“说说话吧,别抽了。”

他叹了口气,似是无奈的低下了头:“说什么呢……”

“说说你为什么难过,是还想他吗?”

问完我就后悔了,这是个明显可以暴露我白痴般智商的问题,我以为他会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顺便嘲笑一下我余额不足的IQ。我懊悔的低下头,可等了半天也没有声音。我抬头看他,他仰了头,轻轻地靠在墙上,睁着眼睛看着昏暗的壁灯:“我只是难过,我们的故事竟然这么短,过去的那么多年,真的只是三言两语就讲完了,我以为是我遗漏了什么,可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更多的,可******我爱他这三个字却一直纠缠在我心里,怎么都抹不掉……”

“过段时间你可以去看他。”

吴勉没说话,就那么安静地坐着,我很想说我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能不能再讲一遍给我听,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吴勉眼角滑落的泪水:“我要走了,回美国,也许他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和我告别,我不能不领情。”

离开的时候,我停在拐角的地方偷偷地又看了看吴勉,他没有因为我的离开变换姿势,也没有止住眼泪,我只看了一眼,就转了身。并不是他的悲伤感染了我,只是我忽然明白那种心酸,就像今晚,我认识了吴勉,可过了今天我们也许就再也不会见面,而如果他出现在我要讲的某个故事里,不过就是短短的几行字,再无其他。交集越多,离开的时候就越会撕扯,他与苏河的过往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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