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成亲的事宜还是有些顾虑的,只是,我不知要如何与他说起。其实我知晓,不止我,他对于此事,也是极为敏感的。为了静心,这两****倒是像模像样地学起了规矩,赢得了那三个姑姑的一致好赞,尤其是位分较高的曾姑姑,更是对我赞不绝口,直言我有官家小姐的气韵,配得上她家王爷,而我自然也没错过跟曾姑姑熟络的机会,打探出了夜无痕居宫中时的诸多事情,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曾姑姑对他的评价竟是自小做事便礼数周全,知进退,而且深得帝心。
本来还觉得那不过是因为孩提时是曾姑姑带他,自然便怎么看怎么顺眼,毕竟礼数,进退这些,在我看来,夜无痕是根本就不在意的,但刚刚与他去正门处接容渊师兄,他的一举一动却又让我觉得曾姑姑的话,倒也真切。
容渊师兄乘坐的马车出现时,我与夜无痕已等候了一个时辰,我都有些心急了,他却依旧与我说笑着,无半分不耐烦的神色。
也不知这三日容渊师兄露宿在湖山上是不是遇到了猛兽,反正样子有些狼狈,一身白衣虽还是纤尘未染,但肩上被划开了两道口子,衣袍的下缘也被扯去了一块儿。
我当即便跳到他面前,指着他的衣服便询问他这是出了何事。
夜无痕却是先接过了容渊师兄手中的草药,恭恭敬敬地唤了声师父,看向跟在容渊师兄身后的那几个衣衫整齐的侍卫时,目光清冷却也未多言,低头细看了那些草药,转头吩咐跟在身边的小厮将草药拿到药材室,怎样摆放,分门别类,交代得极为仔细。
“容渊师父回来了,染儿这心思都不在我这了。”
听到他的话,我本转动墨条的手顿了一下,复而又磨了起来,转头看向他,他的双眸依旧随笔而动,好像刚刚说话的不是他。
今天我本来在房顶上四处飘荡,练着轻功,累了便在屋顶上坐下了,也没注意自己是停在了哪儿,顺手便掀了屋瓦。
哪知,会是书房,于是,便被捉了下来,磨墨。
“染儿又在想那上房掀瓦的事儿?”
我白了他一眼,这厮,就知道揶揄我。
“乏了没?”他将笔放在笔搁上,转头看着我。
我依旧磨着墨,心中却是捋着成亲的事儿,也时不时想想曾姑姑夸赞他的话语。
都说“人磨墨,墨亦磨人”,当真是如此,心静,才能想透些事情。
“夜,我忽然发觉,我并不了解你。”
他勾勾唇角,“急什么,来日方长。不过我倒是好奇,马上就要与我成亲了,为何染儿的脸上却见不到半分喜色?”
又说道这个了,我皱了皱眉,思忖半分,开口说道:“其实我一直想与你说此事来着,我觉得这事过于唐突了。”
“染儿这是又要推辞?还是不愿嫁于我?”
我依然气定神凝地磨墨,一圈两圈,刚想好要如何开口,便见他将手伸到了那摞书卷之中,再伸到我面前时,手中多了样东西——玉轴上卷着有着翻飞的银色巨龙标志的明黄色绫锦,竟然是圣旨!
“染儿不是一直敬奉这个吗,我请来了,给。”
“可还用我来为染儿宣读?”
我狐疑地看了看他,接了过来,展开,仔细瞅着,便听他又强调道:“当初就是因为这么卷东西,染儿便将我一把推开,如今,这圣旨是否让染儿安心地跟着我?”
我看着这圣旨,之前一道圣旨以出身卑贱之名废我正妃之位贬为侍妾,而今又是一道圣旨,说着什么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的虚话,给我抬了个侧妃的位置,封了个“第一妃”的称号,并特意恩准补嫁娶之仪式,以示皇恩浩荡。我暗自觉得好笑,但随即又想到夜无痕为了这么道圣旨,也一定是费了不少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