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店里,元梅便修书一封,叫元大送到别院去,交于清和,交代了关于张握瑾的事情。这件事很快便有了回音,这日,清和携张握瑾同来拜访,元梅亲自煎茶招待。这时张握瑾看起来十分木讷僵硬,几乎不发一言,一举一动全失了灵气。清和依旧柔弱的样子,时不时对着张握瑾柔声说几句话。
元梅一言不发,只是十分专心分茶,又回头看鸾镜一眼示意他也坐下,每个人面前一个净白瓷碗。清和心神不宁的端起浅酌一口,张握瑾则跪坐在一旁,面无表情,非常严肃的样子。元梅放下茶碗,浅笑盈盈,“张郎君怎地不饮茶?”
张握瑾便双手捧起一口饮完,肢体依旧僵硬,眼睛失了神彩。清和幽幽的叹了口气,只失神的瞧着张握瑾,幽幽的叹口气。鸾镜扯一下元梅的衣袖。只说,“清和娘子必是要与我家娘子说会儿话,我在这里看着张郎君就好,你们且去后院吧。”清和对鸾镜报以感激一笑。
元梅听此言便起身,清和便也提起裙摆跟上去。
元梅并不关门,只十分随意闲适的坐在榻上,平静的说一句,“坐下吧。”清和也只好坐在月牙凳上,仿若闺中密友似的,看起来十分随意。
“我知你是为我好,可是,如今张郎的情形你也看见了,这事情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实在是叫我又爱又恨,不知该怎么地好。”清和蹙眉说道。
元梅沉默片刻。清和正是心烦意乱,以为元梅不会开口,便要继续说下去时,突然元梅缓缓说道,“我是不能明白所谓情爱,既要坚贞又害怕移情。”
这话听了叫清和不悦,但清和还是敛出漫漫的笑来,“你也只是还未经历过罢了,若是到了这一步,便知晓我的苦楚了。”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正当清和要开口时,便听得前头一声唤“张郎”的娇媚女声,其中伤心凄楚自是情真意切,清和眉头一蹙,还是继续说下去,“我只是……”
元梅打断她,“到前头去看看吧,否则你的心思也不在这。”
“家中琐事,闹到这里来,真是见笑了。”十分抱歉羞愧的样子,站起来,急急的走到前头去。元梅也起身到前头去看戏。
这娇媚的女声自是云秀了,此时云秀正倚在张握瑾旁,。旁边一名婢子试图拉开云秀,云秀只是挥开那婢子,分毫不动,实则是暗自用了巧劲,还依旧扑在张握瑾身上,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又一声声唤着“张郎”。鸾镜本是不管不顾,见元梅来了,便与元梅站在一起,看起戏来。此时清和的脸上已经有几分怒色了,喝一声,“还愣着干嘛,还不把她拉开。”
“夫人,这......实在是拉不开呀。”那婢子全是急色。
“快去马车那儿把人都叫来,”吩咐完婢子,又对云秀说道,“还不快放开,真是不知廉耻。”
云秀见张握瑾此时还是无知无觉,并不看清和,只一声声对着张握瑾哭诉起来,说可怜的张郎这是中了恶人的妖法。苦于众目眈眈,清和不好做出失了礼仪的事情,脸上满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怒色,“你这好不知廉耻的女子,三番两次上门来扰,如今又追到这里来。此日不能饶你,必要报了官府去,又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子,平白不清不白赖上来。”
此时好些人都认出云秀来,议论纷纷,搭起话来,说这是有名的教坊女子,又有人喝喝笑笑起来。此时婢子也已带了马夫与另一名婢子来,三人拖开云秀,云秀脸上全是泪痕,看起来好凄厉。大力挣脱不开,只对着清和冷笑喝到,“狗奴,放开!我与你主人说话,哪得如此放肆。”
清和压抑着怒气说道,“放开她。”
云秀拍拍衣裳,施施然站好,又掏出帕子来细细的擦拭了脸上的泪痕以及纵横的脂粉。对着元梅行一礼,“元娘别来无恙,我此次来这里,便是有话要说,我知你良善,可否借我内室一用。”又对清和说道,此时仿佛有铮铮然傲骨,“我也知此事羞惭,只是若不想市井流言更胜,我们去里面谈。”
鸾镜此时听得好笑,低声对元梅说,“这事好笑,我怕要笑出来。”面上绷紧,却是压抑的低笑。元梅扯一下他衣袖,把他掩在身后。冷淡的说道,“那便去后院吧。”又提高声音,“各位,今日十分抱歉,这种情况,也不便待客了,下次我请各位吃茶。元大,元二,招呼着。”
云秀又挽起张握瑾,抬步路过元梅身边时,说一句,“要是想笑就笑出来,何必忍着。”鸾镜听此言,越发绷起脸面,可是笑意却在一瞬间散去了。
清和绷着脸跟上,几名婢子也跟在后头,清和挥手叫她们留在原地。此时客人们也都一散而去了,元梅与鸾镜也不便跟,只好就着桌子坐下,也招呼婢子马夫都坐下,又叫元大关了店门,并不插,只虚合着。一时间,都是安静的,只是偶尔听见后院几声愤怒的高声。
过一会,连后院也渐渐安静了,元梅低声对着鸾镜说道,“你说她们在后面谈什么呢?”
鸾镜撇嘴想一想,“还能什么呢?无非就是做不做妾,分不分家产,或者报不报官。”
婢子听见他们的谈话,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极其难为情的说道,“这云秀几次三番闹上门来,先说是郎君允了她做妾,又说这事老夫人也是同意了的,要来讨个说法。只是我们娘子心善,没有报官,只是叫我们赶她走。其实这有什么说法可言,我们夫人是什么好人才,正是仙女托生,样貌绝世,脾气也是一等一的。这云秀不过是教坊女子,哪里有什么可比较的。”这婢子越说越正气起来。
元梅笑吟吟的说道,“你们也累了,我看这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元二,上些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