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角在夺取巨鹿之后,就已经认定这里将是他的龙兴之所,甚至打算日后就定都在此。所以在攻陷巨鹿县之后,他一直在尽力保持巨鹿的完整,甚至对于城中那些反对太平道的士家大族,也是极为容忍克制的。
可是没想到,张岳竟然会不顾一切斩杀了田丰这样的名士,惹得城中士族、百姓极为不满,连一些本地征召的士兵的情绪都难免有了一些波动,这些下去只怕会对军心士气产生影响。所以,张角在听闻此事的第一时间,就急忙把张岳召了过来,向他询问此事。
“哦,这事连伯父都惊动了?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就是杀了一个士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张岳这个当事人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反而对张角劝谏道:“伯父也太过小心了,如今整个巨鹿郡都是我太平道的天下,可是这些士家大族表面上恭恭敬敬,可实际上又有谁真正瞧得起我们?莫说要他们从军为我们出力,就算是向他们购买一点粮食都要推三阻四,若是再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他们还不反了天了?”
张宝在一旁也随声附和道:“就是啊,大哥,对这些士族子弟就不该太客气,他们这些人生来就吃着民脂民膏,如何能与你我一条心?你看,如今为了一个士子的死,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我说还是要狠狠的镇压他们一番。”
“休得胡说。”张角瞪了自己兄弟一眼,然后才向张岳说道:“岳儿,我知道那些士族瞧不上我们,也知道很难让他们跟我们一条心,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太平道的将领都是一些大字不识几个的莽汉,要他们打仗没问题,可是想要让他们治理地方,谈何容易?想要建立宏图霸业,还需要仰仗这些士族子弟,所以伯父只能委屈你了。”
张岳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不满的问道:“那不知伯父准备如何处置我,给那些士子们一个交代?总不能让我去给那田丰偿命吧。”
“偿命倒是不用,想要我们太平道圣子给他偿命,那田丰还不够资格。”张角对张岳的不满视而不见,依旧笑嘻嘻的说道:“不过,这田丰毕竟是冀州名士,就这样惨死在你手中,若是没有任何表示,也难以平息士子们的怒火。我看如今巨鹿城中群情激愤,你委实不宜继续留在此间,不如出去暂避一时,待风声过了再回来吧。”
“出去避避风头?”身为父亲的张宝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难堪了起来:“大哥,你该不会是想让岳儿出征幽州吧?我可是听说幽州汉胡杂居、民风彪悍,那刘虞、公孙瓒帐下部曲甚为精锐,都不是易于之辈。岳儿毕竟初经战阵,如此艰巨的任务,恐怕他难以胜任啊。”
“二弟多虑了。”张角却是浑不在意的摆摆手,言道:“想那刘虞虽是皇亲国戚,可终究不过是一介腐儒,不通兵事不足为惧。况且,那刘虞因公孙瓒出身低微而轻视之,两人因而交恶,将相不和此乃兵家大忌。岳儿虽然初经战阵,可是某准备派大将程远志、邓茂等人相助,区区一个涿郡还不是手到擒来?”
攻打涿郡,那不是刘关张三兄弟打响名气的一战吗?难道自己这么快就可以见到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铁三角”了吗?张岳听到程远志和邓茂的名字,嘴角不禁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张角和张宝兄弟俩争执了半天,谁也没有说服谁。可就在此时,张岳突然开口说道:“好,既然伯父信得过侄儿,那侄儿自当为伯父分忧,此番就去为伯父打下涿郡。”
张岳心里很清楚,朝廷对黄巾起义军的围剿很快就会开始。巨鹿城外虽然聚集着百万大军,但是很快就会被卢植打得节节败退,最后困守广宗。虽然因为卢植被构陷下狱得以苟延残喘,并且击败了贪功冒进的董卓,但终因没有战略纵深的缘故,而被皇甫嵩一举荡平。
若是历史上程远志和邓茂攻打涿郡的行动顺利,就能够进而鲸吞河间府,将两块根据地连成一片,让黄巾军在战略上有了更多转圜的余地,不至于要在巨鹿跟汉军死磕。如今既然有机会扭转战局,张岳自然不会轻易错过,况且能够在刘关张三兄弟发迹之前和他们交手,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岳儿,你可千万别意气用事啊!”张宝虽然对儿子一向严厉,但毕竟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别看幽州是苦寒之地,但是为了抵御外族尤其是鲜卑、匈奴人不断的袭扰,幽州边军可是常年枕戈待旦,经常与外族激战,实力不容小觊。况且,那刘虞对外族时常采用怀柔之策,在乌桓人中威望极高,甚至可能会从乌桓借兵。那些外族骑兵来去如风,惯于袭扰,只怕我儿难以抵挡。”
张岳却是丝毫没有半分胆怯之色,反而淡淡的笑道:“父亲不必担忧,儿子虽初经战阵却也熟读兵书,排兵布阵还算娴熟,就算不能和那些沙场老将相提并论,但是比我太平道的一些将领还是要好上不少的。再说,有周仓、廖化和父亲送的那一千铁卫在,儿子就算不能取胜,全身而退应该也是不成问题的。”
张角和张宝兄弟俩,其实也明白张岳说的没有错。他们太平道起于微末,麾下将领大都是一些大字不识的莽汉,打仗完全是靠着一股子血气之勇,毫无章法可言,至于什么兵法战阵更是闻所未闻。张岳虽说是初经战阵,但是这些年在张家兄弟的敦促下,好歹也算是熟读兵书,比一般将领要好上不少。
黄巾军将领都是好勇斗狠之辈,每战必然身先士卒,一旦战将取胜固然士气如虹,反之则一泄如注、大败亏输。张飞能够阵前斩杀邓茂,关羽能够在乱军之中轻易和程远志对上,都是因为这样的缘故。
如今各地起义军将领纷纷拥兵自重,表面上依旧奉张家三兄弟为首,实际上却各行其是,已经令张角心生警惕之心。虽然这程远志、邓茂都是他十分信重的大将,可是依旧无法令他真正放心,这才萌生了让张岳随军出征的念头。
“岳儿,伯父派你征伐涿郡实属无奈,若非朝廷大军压境,我们三兄弟都不敢轻离,也断然不会让你这么一个孩子去冒险。”张角也颇为无奈的说道:“所幸,程远志乃是我太平道元老,一身武艺更是上上之选,有他和邓茂为你保驾护航,相信这涿郡还是手到擒来的。不过,岳儿你千万要记住,黄巾军是我张家安身立命的根本,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把兵权交给别人。”
“伯父放心,岳领会得了。”张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起身道:“若是没有其它事情,岳儿就先行告辞了。”
“去吧,好好跟你拜别,让她千万不要担心。”张角和颜悦色的说道。
看着张岳略显单薄的背影,张宝有些担心的说道:“大哥,你真的忍心让岳儿一个人……”
“雏鹰总有离巢的一天,如今局势变幻不定,留在巨鹿未必就是一件好事,不如就让他出去闯闯吧。”张角似乎心有所感的抬头仰望天空,喃喃说道:“天好像快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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