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士都离开帅帐各自前去做出征前的准备,张岳却是将温恕和邓茂留了下来。
温恕在英雄辈出的三国历史中,几乎完全被湮没了,之所以能够留下一个影子,也不过是因为他生了一个好儿子。他的儿子温恢可是和贾逵、司马朗、梁习、刘馥、张既一同被陈寿并称为“精达事机、恩威兼著,故能肃齐万里”的典范(出自《三国志·魏书十五·刘司马梁张温贾传》)。
只不过在这风起云涌的汉末,不知涌现了多少英雄豪杰,又岂是区区一部《三国志》所能涵盖的?不知有多少英杰被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而温恕恰恰就是这么一个人。虽然生逢乱世,涿郡连番遭遇战火使得他的功绩并不显眼,可是能够教育出温恢那样出色的儿子,他又岂是一般人可比的?
“温太守深明大义,能够留下为我太平道镇守一方,岳感激不尽。”张岳并没有因为温恕才名不显而有半分轻视,反而十分感激的说道:“我黄巾军此番攻打涿郡,只为了解救万千遭受苦难的黎民百姓,并无肆意破坏地方残害百姓的念头,还请太守放心。”
温恕却是淡淡的笑了起来:“老朽虽对于太平道、黄巾军的义举不甚认同,但是也决没有太过抵触,毕竟如今的大汉也到了‘不破不立’的境地。某之所以愿意留下来,并非要投入将军麾下,只是因为自己身为一方牧守,涿郡的父母官,委实不敢抛下自己辖下的子民,独自偷生。如此而已,还望将军莫要逼我做那逆臣。”
“本将明白,当然不敢逼迫太守分毫。”张岳此时手下缺的就是能够为他牧守一方的太守,明知温恕是“身在黄巾,心在汉”,可是也丝毫没有在意,反而回头对邓茂吩咐道:“邓将军,温太守乃我太平道最尊贵的朋友,更是难得的大才,你留在涿郡要多多向他请益,保准你日后受用不尽。”
“是,末将定当以师礼侍奉太守,请大帅放心。”邓茂十分恭敬的说道。
经过这一番战役,年纪轻轻的张岳已经完全折服了这些黄巾军的骄兵悍将,连程远志都已经唯他马首是瞻,就更不用说一向谨小慎微的邓茂了。在张岳几次化腐朽为神奇的表演之后,他在这支队伍中的威望更是达到了极点,很多将士甚至觉得他已经继承了大贤良师的衣钵,得到了神灵的庇佑。
张岳可不知道邓茂心里是怎么想的,沉吟了一下便继续说道:“温太守,我黄巾军所到之处,定然会惩治为富不仁的地方恶霸,给老百姓分粮分田,此事还请大人能够多多配合。这恶人自然由我黄巾军来做,大人只管统计人口,分派粮食田产即可。邓将军,希望你全力配合温太守,务必令涿郡境内做到耕者有其田。”说完,他又深深的看了邓茂一眼。
邓茂当然立刻心领神会,急忙起身应和道:“大帅放心,末将定当细细盘查,决不让任何一个恶霸豪强逃脱,也绝不会冤枉了一个好人。”
“大帅好大的志向啊!”温恕听了张岳那番话,当即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不过他还是很干脆的说道:“邓将军抄家,某分人田产,这都是得罪人的事情。不过若是能够令‘耕者有其田’,那本官就算搭上性命也丝毫无怨了。”
张岳闻言,顿时对眼前这个可敬的老人感到肃然起敬:“太守如此深明大义,实在是教我钦佩。太守爱民如子,岳代万千涿郡百姓拜谢了!”说着,他立刻朝老人大礼拜倒。
“使不得,使不得,大帅身负数万将士之厚望,代表的就是黄巾军的体面,岂可轻易朝我这汉臣下跪?万万使不得。”温恕哪里肯受张岳这一拜?连忙伸手去扶,却哪里扶得住?
张岳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之后才起身正色说道:“既然太守大人愿意协助我黄巾军分拨田亩,势必会开罪许多士家大族,这些人一些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听闻令公子如今也已经成年,而且学富五车颇有‘青出于蓝’之意,若是稍有损伤岂不令大人伤心吗?不如就让他随我左右做个主簿,既可以保护他周全,也让大人没有了后顾之忧。”
当然,张岳还有一个原因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一旦自己失败了,温恕还可以用儿子被挟持的借口为自己脱罪。不过这样的原因他当然不能开口说出来,否则传出去岂不是乱了自己的军心吗?
“小儿顽劣,难得大帅肯栽培于他,恕心中万分感激。”温恕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张岳此举的诸多深意,倒也没有生出半点误会来:“主簿不敢当,他如今不过是个志大才疏的纨绔子弟,跟在将军身后做个抄抄写写的小吏足以。”
“大人过谦了,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了。”
“一言为定。”
————
————
“主公,既然准备在涿郡开始匀田分粮,你我便该留下坐镇,此乃百年大计岂可轻忽?”
温恕离开之后,一直在旁听的田丰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张岳一脸凝重的正色道:“正因为是百年大计,所以你我才不好留在此地。如今我的凶名威震整个涿郡,若是我留下来主持此事,试问何人敢捋我虎须?这样一来,这诸多矛盾便会隐藏下来,悄然酝酿,一旦爆发就是一场弥天大祸。莫要看如今我们太平道如日中天,只怕到时候我们会承受不住半点动荡,况且涿郡只是作一个试验,青州才是我的最终目的。”
“青州?”田丰有些惊讶的看着张岳,道:“原来主公心中早有筹谋,丰还唯恐公舍不得那冀州的大好江山呢,如此倒是某多虑了。”
“先生为岳殚精竭虑,实在是令某感激涕零。”张岳一脸感激的说着,随即正色道:“那冀州贵为九州之首,人口众多,土地肥沃,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我们太平道想要占为己有,未免太过招摇了些,只怕迟早沦为众矢之的啊。但是青州就不同了,那里没有外族威胁,所以没有精兵强将,人口不多,产出也不丰厚,自然也就不会受到汉庭的重视。”
“主公高见,丰深表赞同。”田丰对于张岳的表现愈发的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