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二十五年己亥七月初三,乱蝶斗风
首次去学堂,全家人都颇为重视,我却感到些许不安。
早间用膳,白里啃骨头时竟把自己的牙给啃断了,还四处找人讨可怜。觉得此为不祥之兆,预示着在学堂里会被打得满地找牙。
而有福却说是吉兆,他认为此番上学念书定是我人生当中脱胎换骨的时刻。
听闻教书的先生叫水少廷,他既为先生也是药铺老板,学生们就在药房的后院听他谈经论道。
心想也罢,这样被打伤了也方便就地用药。
一路上父亲叮嘱要为家族争气、为民族振兴而好好研习,对此我只得应声说好。
待见到水少廷时他正在练太极拳,瞧着眼前这位拱肩缩背的老头,双手颤抖地摆来摆去,我也就放心了……
他说要内练一口气,父亲赞他气很足,可我只看到他的袍子被屁打得翻起来。
第一堂讲的是《大学》,水少廷在上边摇头晃脑地念一句,下边便摇头晃脑地学一句,就连窗外的果树都被风吹得摇头晃脑的,整个世界显得醉态可掬,催人昏昏睡去。
我半个字都听不进,耳边“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仿若发自一只大鼓,越敲越急,越震越响。鼓里包裹了一团魔性大发的烈焰,叫人心痒难耐。
在鼓穿火迸的那一刻,封藏了多年的玩兴也终于倾巢而出!
趁水少廷出门泡茶之际,赶紧唆使大伙溜出去玩,可他们非但不走,还说只有痞子才逃学。
呵,这帮龟儿子,本大爷叫你们玩是瞧得起你们,竟然说我痞子?我就是痞子!日日习八股文的有几个考中了举人?水少廷不正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么,自己死读书不成功,还硬拉着后代也死读书,我今后的人生可不是成为私塾中整天“诗云子曰”的老秀才!
同窗共砚者的不解与敌视,与其说他们循规蹈矩还不如说是嫉妒之心在作祟,此类人的指摘倒成为我自豪的理由。
我要让他们见识到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做他们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说做就做,故意憋气憋了半柱香的工夫,造成两眼充血、头晕脑胀的表象。
水少廷见状,只得让我回家好生歇息,并嘱咐要多吃温水。
上当了吧!
连这都看不出来,还医道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