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男生似乎并没有因为裴清溪的大度而放松,他抿紧了嘴唇,漂亮而纯粹的眼眸中,荡漾着复杂莫名的流光,有一种疑似失落的沉痛......
裴清溪不知为何,竟因此而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感来。
“那个……”裴清溪不自在的开口,声音一如往昔,清脆干净,“马上就要上晚自习,我要去教室了,再见!”
说完,她就立马扭转身体。
陌生的情绪波动让裴清溪有些心慌,她朝着胸口胡乱揉压了一阵,再随意抹了一把汗,然后懊恼地咬着水润的嘴唇,看着男生逐步返回到篮球场的身影,最后才朝着教室的方向前进。
......
男生抱着崭新的篮球,心情很沉重,他还没走几步,就回头看向女孩裴清溪的身影。
裴清溪动作缓慢而笨拙,走路很不平稳,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看着她走路的样子,褐色瞳仁里染上了一抹担忧的神色。
裴清溪的腿……她怎么了?
男生皱眉,迟疑了半晌,抬腿就准备往裴清溪的方向追过去,然而,忽然背后就传来了好友熟悉的声音——
“子恒你看什么呢,快点过去啊,哥儿几个都在等你呢,抓紧时间再打会儿,一会儿咱们还要上回去晚自习呢。”
话音刚刚落下,一只有些胖的手就搭上了傅子恒的肩膀。
来人是个微胖的男生,他个子高,长得也壮硕,声音也中气十足,说话就跟放高音喇叭似的,傅子恒被他声音震得有些头疼,烦躁地一把甩开对方搭在肩上的手。
丢了一个卫生眼给他,没好气地道,“魏安然,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老是搭在我肩膀上,重死了,以后少吃点儿你......”
说完,抬步往球场的方向而去,只是挪脚之前,又忍不住回头望向裴清溪行走的背影,看了几眼才依依不舍的回头,只是眉头依旧深深蹙着。
魏安然粗枝大叶的作风,没怎么注意傅子恒细微的动作,他到现在都还一直沉浸在这家伙居然不去黄高念书的惊天大新闻里出不来。
去赫赫有名的黄冈中学读高中是多么爽的一件事啊,各种资源好又倍有面子,那可是万千学子梦寐以求的好机会,可是傅惊涛这家伙任性,居然莫名其妙地说放弃就放弃了。
打听了许多人,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据说,就因为这事儿,他都跟家里闹翻了,一整个暑假都住在他堂伯父家里,就没回家过一次。
原本中考还没考他就开始忧伤,从此得和好兄弟远隔两地呢。
谁知道,前两天高一新生开学,他来黄普学校报到的时候才知道,那家伙不去黄高了,他们俩以后还在一个学校上学,居然还在一个班,虽然很欢喜这一点,可是,他还是很为他惋惜。
真是个任性的家伙啊!
哎,学霸的世界,咱学渣不懂啊!
魏安然心里叹着气,又千千万万的感慨。
想到这里,魏安然鸡婆的毛病又犯了,他忽然站住脚,扭身看向傅子恒,十分好奇地问,“哎,子恒,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就突然不去黄高了呢?”
傅子恒一边拍打着弹力十足的崭新篮球,一边往球场那边走,走得并不快。
听到魏安然的问话,他运球的动作一顿,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耳后根处迅速爬上了一道道暗红,幸亏他住在教师公寓两个月,天天太阳底下打球晒黑了不少,不然非得叫魏安然发现端倪。
因为动作稍稍一顿,篮球从手上溜走。
“嘭、嘭、嘭......”
魏安然看看滚出去的篮球,没去捡,倒是好奇地“咦”了一声,复又看向沉默着的傅惊涛,神色八卦目光灼灼。
傅子恒在这样的目光下,越发不自在起来,轻咳了两声,他懊恼道,“不想去就是不去呗,有什么好问的?”
语气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子恒,你就告诉我吧,”魏安然为了解答心中的疑惑也是拼了,顾不得是在室外篮球场上,大庭广众之下,扯着傅子恒的衣服,扭着微胖的身躯用撒娇的语气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不知道答案,肯定会吃不香睡不好的!”
傅子恒被他恶心到,立马跳离他身边。
“吃不香睡不好正好,就当减肥啊,多好!”凉凉的语气,带着嫌恶和幸灾乐祸,“前几天在大街上看见你妈,她还跟我哭诉说,你长得太胖了,她怕现在的女孩子看不上你,将来你得一辈子打光棍儿。”
说完,傅子恒哈哈大笑了几声,同时大步流星地跨步,快速往他们打球的篮球架下面走去。
“傅子恒,你太过分了。”
魏安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被取笑了一顿,他气得快要发抖了,然而他再懊恼也拿傅惊涛没办法,谁让他自己的娘坑娃呢?
魏安然败退,只得就此翻篇。
眼看傅子恒就要接近人群,魏安然赶紧三两步追上他,再次顺手搭上了傅子恒的肩膀,挑了挑眉问道:“那你告诉我,你今天又是唱的哪一出戏?”
刚才篮球砸到过路的女生,这家伙一见,二话不说噔噔噔地就跑过去,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明明砸中女生的球跟他们几个完全没关系!
傅子恒的目光瞬间复杂起来。
想到那张他做梦都能描绘的熟悉脸孔,想到那个人平静无波的眼神里,丝毫没有关于他的记忆的模样,不禁有些气馁,失落再次涌上心头。
那场单纯而朦胧的早恋,既没有开始过也没有结束过,其实自始至终,绕进去的一直都只有他一人而已。
裴清溪......她的记忆里根本从来就没有他的存在......
......
因为腿伤,裴清溪走得很慢。
当她背着书包,终于艰难地走到高一(6)班教室的时候,晚读预备铃声已经响过两遍了。
站在教室门口,看了眼八十来号人的大教室,里面几乎坐满了人,一向大胆的裴清溪,忽然变得微微有些不自在起来,她立马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