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婀娜玉立的白影,不知何时悄然伫立在夜色屋脊,仿佛她一直都在那里……她背负星月,若云扶风,似已融入夜空,随时便会消弭,她手中握剑,剑无锋,唯有剑柄——月色星辉映照出她好看的轮廓,周身被荧光覆盖,隐约可见玉颜莹润,娥眉如画,明眸璀璨,加之如此甜美的声音,如此婉约美好,丝毫感觉不到她曾是杀戮刺客,手染淋漓鲜血……
随着无影现身,问天战收敛剑气,退在一侧,而今他对无影倒是真心臣服——既然无影出手,自己便无需再做多余之事。
“既然你声音这么甜美……什么问题,我一定回答!”柒花诧异打量着蓦然现身的无影,故作冷傲,或许对方这甜美的声音给了她安全感,她完全没有应有的惊恐紧张,丝毫不觉得自己正处于生死一线。
无影一颦眉,“声音这么甜美”显然刺激到无影,似乎是被人有意取笑,不过柒花那直率无邪的眼神,又毫无恶意……无影明眸一凛,不悦道:“你来自雪之国?来此有何目的?”
“你知道雪之国?那还对我如此无礼?我来此自然是寻找落星河这个贱男人!他人在何处?快来觐见。”柒花依然维持着冷傲姿态,但当“贱男人”三个字出口,她明显感觉到颈间剑气一颤,不禁花容失色……
“那么你呢?”无影转而明眸流光,注视着焚雪。
“我亦来此寻找落星河这个始乱终弃之人,还请一见……”焚雪轻声道,“这恐怕是一场误会。”
“并非误会。”无影淡淡道,“我对你们没有好感——单单为了你们的无礼,便先关在南天牢。”
说罢,无影便轻轻转身欲离去,她又一驻足,不禁侧目对问天战道:“无需介怀,她们远比你想象强大,但说到底,还是你太弱。你不要忘记自己职责所在,是戍卫,并非决斗——应早早通知我。”
“是。下属谨记。”问天战的脸色很难看,但唯有谦恭一揖,便仿佛一座小山倾塌。
于是,柒花与焚雪,被一道道缚灵锁链紧紧束缚,双双被关入南天牢。
……
月色如梦似幻,无影返回落星别院——落星河昔日所居的庭院,她默然伫立庭院,微微翘首,扬起比月色更皎洁的脸庞,仰望夜幕天穹,明眸似水,若有所思,她的心念很复杂。
唯有如此仰望,才能聊以平静。
贱男人,始乱终弃?
对落星河如此侮辱性言辞,加之肆无忌惮大闹怀南王府,这些罪名,若依惯性,无影本欲一剑杀了柒花,另一个女子似乎深不可测,但毫无战斗经验,应该也不难应付……杀人永远比不杀容易,只需一剑而已。
一个死人,绝对不会让人费心,活人,皆是麻烦——只是随着无影的改变,近来她开始越发质疑自己这种根深蒂固的想法,死人,一样麻烦,越来越麻烦……
她学会尽力克制自己杀人的冲动,她只是习惯了杀人,但并不不代表喜欢……何况对方没有邪佞之气……哼!无影心底冷哼一声,她隐约能够感知今夜之事似乎别有隐情,但却完全无心牵扯其中——正如她自己所说,她对这两个女子没有好感,她对所有与落星河有牵绊的女子,都没有好感,索性当作刺客关起来……误会,便等当事人自己去处理吧。
不久之后一道白影跃入,来者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容貌娴静,稚气未消,身手倒是格外敏捷,宛如一道白虹,只是声音颇为突兀有些沙哑,她俯身见礼禀告:“无影大人,刚才被抓的刺客,仍然扬言让王上去觐见,张狂至极,恬噪不休。”
“落羽,那把她舌头割下来没有?”无影淡淡道。
叫做落羽的小姑娘,小脸不自然一颤,哑声道:“无影大人又说笑……不是你禁止落羽滥用私刑嘛……我们告诉她王上的确不在府中,她便又扬言让天卿王去觐见,自称是其妹妹……”
妹妹?无影沉吟着,麻烦,人杀与不杀都是麻烦,无影只想安静伫立夜色中思考或是想念——她一颦眉,这件事自然便推给许平生最合适:“那便去通知天卿王。”
……
妹妹?
许平生隔着牢门,见到了柒花,他的心惊诧,兴奋,一时语愕……这位少女,与自己的容貌如此相似!
“你就是许平生?”柒花虽然身陷囹圄,一身缚灵锁链,但一脸冷傲,不屑道,“看摸样和我有些相似,那就是了。见到我,为何不叩拜?”
什么?许平生有些错愕,他笔挺的身姿竟然不经意一颤,青胡茬也颤了颤,他万万预想不到,兄妹见面是这种对白……他冷冷的声音有些颤抖,沉吟道:“我便是许平生。你是我的妹妹?”
柒花冷漠道:“没错,你便是雪之国的弃儿,娘亲曾提起你……你的朋友,落星河这个贱男人也曾提起你——他说你们是朋友,所以赶快放了我,带我去找贱男人。”
事实上,柒花原本已经承认了落星河,也曾扭捏改口为落公子,奈何这三个月来承受诸多辛酸苦楚,便一例迁怒在落星河身上,若不是他抛下自己,若不是千辛万苦找他,又怎么会经历这些不堪!加之女权思维根深蒂固,此刻恨不得句句将贱男人三个字挂在嘴边,才能解恨……这便是最大的错误。
“莫非,你是幻相剑灵?”许平生面容一凛,几乎渗出冰寒之水。
柒花一愕:“幻相剑灵?那是什么?我是雪之国第一仙剑!”柒花的神态间尽是冷傲。
当日临别赠言之时,雪伊女王也是如此冷傲,她明眸闪烁,告诉女儿:雪之国是尘世之人无不敬仰的传说仙域,雪之国第一仙剑之名万灵臣服……柒花以为雪之国第一仙剑面前,这个卑贱的哥哥总该叩拜了吧?但当时她却没有心思听到雪伊女王之后所说的话——我期待这一天早日到来……
“你是我的妹妹,有何证据?”许平生极力克制着自己,他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打量着面前这个与自己神态样貌相似的少女,已经不想再纠缠。
“证据?岂有此理,你和我这么相像,还需要什么证据?你怎能对妹妹大人如此无礼?”柒花用一种看叛臣逆子的眼神,打量着许平生。
妹妹大人?
“当日玉心屋一战,你曾幻化为月音公主的模样——幻相剑灵,你受秦广驱使,再度来此,意图行刺怀南王,而且竟然模仿我的容貌,佯称是我妹妹,装模作样,到底有何居心?”许平生冷淡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此刻,他对所谓妹妹的期盼已经渐渐化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