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柒花在心底冷哼了一声——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和雪之国有何不同?无外乎寒玉树换成了晶莹剔透的茶树,多了一些茶香而已……
柒花的感慨不无道理,蓦然遁出雪之国,落脚三界山第一千零一峰之巅,雪茶峰飞雪漫天,确实与雪之国景致极其相似。
只是柒花不知,无比广阔的世界,只不过刚刚展露冰山一角……
柒花一路沿峰峦蜿蜒而下,才渐渐感受到世界不同,尤其是,温暖异常,甚至渐渐觉得炎热——对于雪灵来说,即便寻常温度,亦是炎热。柒花唯有引动体内冰寒剑气,维持周遭冰冷……
忽然,柒花在山脚绿茵繁花间,见到一个远胜却风景之美的女子。
女子年纪似乎与自己相仿,约十七八岁模样,一袭白裙,衣袖片片茗茶拂动,周身茶香萦绕,雪肤素颜,眉目如画,面遮白纱,半遮半掩如雾似幻,而漆黑长发直垂而下,美不胜收……这是柒花第一次见到雪灵之外的女子,如此温婉素雅之美,让她惊呆不已。
女子的表情此刻无比失落,亦有一种无可宣泄的哀怨,这时,她注意到了蓦然出现的柒花,她也注视着柒花。
“你是谁?”柒花率先开口招呼道,“为何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原来是你。”女子一旋身,飞雪绕茶香,化为了一柄剑,霜刃三尺,通体莹白,碎雪于飞,茶香更浓……瞬间,焚雪剑再度化为绝色佳人,焚雪幽幽道,“我叫焚雪。”
柒花惊愕地望着面前的一幕,呐呐道:“你是他那时手中的剑——你是剑灵?真的是剑灵!焚雪……焚雪……好名字。”
焚雪注视着一脸无邪的柒花:“谢谢。你呢,为什么叫柒花?”
“这……”柒花有一丝羞赧,“这个名字其实很随意,师父……不,应该是姨娘,说那一天,当第七瓣雪花飘落的时候,就见到了我,所以就叫我柒花。”
焚雪幽幽道:“很浪漫的名字。”
柒花不禁笑了笑:“不过,她是去雪隐宫趁娘亲不在,把我偷走……这还浪漫吗?不说这些,焚雪,我觉得和你很有缘——你为什么在这里?”
焚雪略有所思:“我亦出身于风雪,所以我们的确比较相投。我为什么在这里?”焚雪越发失落,“我想再入尘世,去找他。”
“他?”柒花一愕,随即笑了笑,“你是说贱男人,不,是落公子?”
“是,落星河,我必须找到他。”焚雪颔首,颦眉间,心念百转。
“为什么?”柒花又问,“你知道去哪里找他吗?”
“他对我始乱终弃。”焚雪黯然道,“就像她一样,但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他,而且,我很怕炎热,很少离开雪茶峰……”
“这……”柒花有些惊诧,“始乱终弃?像她一样?”
焚雪凝望着柒花,明眸流光,不知为何,面对这个体温冰冷而目光灼热的雪灵,似乎有了倾诉的欲望:“我本雪茶化剑而生,是守护雪茶峰的剑灵,几乎从不曾离开。曾经有一个修仙者,她叫采香,她酷爱茶道,亦是茶玄灵之体,与我相识相知……不过,种种缘由,她却再也未曾出现……我知道,她还活着,却再也不肯见我。或许,我们终究缘分有限,仅限于一程知己,但落星河不同,他征服了我,也利用了我——可是,离开雪之国后,他便礼貌和我告别,一去无踪。我一定要找到他,寻到答案,无论多么艰险的旅程,也必须踏足……”
“哼!”柒花似乎已经明了一切,“焚雪,你我有缘,我一定会帮你找到这个贱男人——事实上,我也想找到他,总有一天,我要打败他,让他乖乖跪在我的脚下,叫我主人……”
焚雪好奇地打量了柒花一眼:“这……这自然好,至少有你在,我们能共御炎热,但先去何处?”焚雪说罢,一脸迷茫望着茫茫山野……
“去一个叫做怀南的地方,找我哥哥。”柒花笑道,“也许就能找到他。”说罢,她一跃近前,挽起了焚雪的衣袖。
焚雪倒也未挣脱,她只是略沉吟,声明道:“柒花,如此甚好,但我已经心有所属,万万不会做你的契约剑灵,这一点你要明了。而且我尚且去过尘世界几遭,世道险恶,人心善变,你未免过于单纯,还需处处谨慎为好……”
“什么和什么。”柒花不悦道,“怎么忽然和姨娘一样啰嗦……我们出发吧!”说罢,她牵起焚雪的手,举步前行,同时周身散发出冰寒之气,笼罩着最是怕“炎热”的自己与焚雪。
初入尘世界,偶遇剑灵,相携而行,柒花甚是开心……这最初的开心,亦是最真的开心。
……
与此同时,南疆绝峰之巅,伫立着三道身影——在一灰衫青年身畔,两位仙姿婉约的素白佳人临风而立,最明显区别便是,其一纤若扶柳,其一婀娜玲珑;其一散发出冰雪气息,其一散发出风云气息。
“主人,她为什么一直跟随左右?那么,到了你必须选择的时候。”盈儿媚眼迷离,充满了幽怨,莹白发丝曼舞,如诉如泣……
“哼。”辰千冷似有若无哼了一声,她的莹白发丝,一样漫天飞舞,几乎与盈儿的秀发交织一处……
伫立中间的落星河苦笑了一下:“盈儿,我已经放弃御龙……你不要如此小气。”
盈儿不依不饶:“主人,即便你不再御龙,可是她依然是御灵,盈儿亦有御灵之责,无论如何,主人身边不需要两个御灵!剑灵的世界,更不需要龙灵!”
“盈儿。”落星河苦恼道,“也许是你太累了,不如去休息休息……”
“主人休要岔开话题。”盈儿正色道,“我,还是她?请主人选择!或者,主人便解除与盈儿的剑灵契约,盈儿自然不会再扰你。”
“落公子。”辰千冷磁性的声音,带着无奈,“不必为难。我本属于天地,这便离去,畅游四疆。”
“这……”落星河略一犹疑,深沉道,“为了盈儿……实属无奈,如此便不远送。不过,一方面,我此时身陷困境,朋友多多益善,可惜要失去你这样一个得力者;另一方面,我夺了你的冰霜之芜,以你此时力量,加之世事险恶,还要处处提防屠龙强者,龙心、龙血、龙鳞,无不被仙魔凡奉为至宝……唉,好自为之,若有不测,不枉相识之缘,我定然为你立一座龙墓……”
“够了!”盈儿颦眉打断了落星河,“主人最是讨厌!好吧,我只能暂时允许她留在主人身边,切记,三尺之外!哼!”
望着盈儿楚楚模样,落星河与辰千冷,相视一笑。
“哼!”盈儿再度不悦地哼了一声,身影消弭。
……
不久之后,穿越于南疆千峰万岭之间的落星河,蓦然止歇身形,掩映于茵茵藤蔓草木之间。
“心儿。”落星河唤出心儿,“能够确定吗?”
心儿宛如一朵翠云,蓦然出现在山野,堪称绝世画卷,香颈玉铃叮咛一声,心儿幽幽道:“嗯,气息与月音九分相似……真是让人黯然。”
她们目光所向,是极遥远处一隐蔽洞穴,其中恍然有一道身影,与月音有微妙的相似,但唯有以落星河与心儿的观感才能知悉,此刻,这个女子容颜尽毁,惨不忍睹。
心儿香颈玉铃再度几声叮咛,又轻声道:“她正是采香王妃。我想沦落至此模样,也便是她隐匿不再现世的缘由——有些女人,以美而生,将容颜看得比生死更加重要。或许,我也是。”
“我的心儿,自当永远美如初见。”落星河微微一笑,随即思量片刻:“但她真正的问题并非容颜,而只是剑气心魂耗损至极,加之本身体质异于常人,所以又不得修复之法……”
心儿忽而一笑:“不过,幸好她遇到了主人——或者说,主人寻到了她。这一次,心儿也希望主人能够出手相助……只是,主人而今剑气亦是不足……”
“我尽力而为,只是这种修复并非一朝一夕,尚且需要些时日。”落星河若有所思。
“世上并不存在真正的容颜修复之法。”不知何时,辰千冷蓦然现身,“但我明白落公子的意图,亦可相助。我以寒冰龙息冻结此间,这样,她的生息便不会前行——然后,以轮回之力,对其回转时间,便会更容易回到她容颜被毁之前的状态……这种事,也唯有轮回能够做到,在外者简单看来,便是容颜修复。”
未待落星河应声,心儿一笑:“如此甚好,主人也可节省许多剑气。”
落星河轻轻点了点头:“那便好——这也算是我送给月音最好的礼物。此事一了,不远处便是冥灵洞天,恰好前往……”
“月音……”心儿笑了笑,“若再还怀南,恐怕不止月音,主人要面对的公主,又多了一个,公主之外,还有剑灵。”
落星河略一拧眉:“一切机缘使然。小龙灵,我们一起……”
“我再强调一次,不要再叫我小龙灵!”辰千冷不悦应道。
“千冷姑娘?”落星河无奈改口。
辰千冷忽然有些羞怯:“不如,你叫我冷儿吧?”
落星河:“好吧,冷儿……小龙灵,我们一起施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