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音裸露的一截玉臂,如此耀眼,似乎闪烁着清幽的雪光;如此圆润,不染纤尘,即便灰尘也会滑落;也如此纤细,盈盈一握,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许平生望了一眼月音轻轻举起的玉臂,有些不明所以,更加不知所措,他慌忙移开视线……
“咻!”忽然,月音金光龙剑在握,俏目寒凝,望着许平生……她轻轻将一盏空茶杯放在桌边,动作看似轻巧,却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
随即,剑动,金光一掠!蓦然,玉臂上红痕骤现,绯红的鲜血一涌而出,宛如一道涓流,顷刻滑过白皙剔透的臂腕,滑过纤纤玉手,滑过葱白的食指末端,一滴滴滴落、滴落茶杯中……
许平生一向毫无表情的冰冷面容,此刻大惊失色,他星眸怒睁,冷冷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你,你莫不是要陷害我,伤了你?”
月音默然无语,微微颦眉,一滴滴血滴坠落的声响回荡在空荡静寂的房间,茶杯渐渐已满……月音轻轻抬起手,俏目深邃,她望了许平生一眼:“你的欲望,便是天阶!你无时不渴望能一飞冲天,化仙仗剑,逍遥万天,你为人颇为侠义磊落,见不得邪狞罪恶,但更见不得弱小的自己——你跪伏于落星河,是因为落星河能让你强大!现在,我会让你知道,我一样能让你强大,你追随于我,我便赐你玄血灵髓,能让你得到你绝对意想不到的力量!你喝过后,便即刻西进,将天河郡给我攻下!”
许平生愕然半晌,随即冷冷道:“玄血灵髓?莫不是你在血中做了什么文章……月音,你意逐我离朝,不过是想借由民心所向,自己大权独揽!秦宇火失踪至今,莫非也是你所为?他自然不是值得你信任之人,难道你已经将之除掉?”
月音不禁一愕,随即恼叱道:“难怪,落星河常道你脑子不好——果然是不好!我、我在血中作什么文章?你这个无知之辈!至于秦宇火已入南疆,消息已然证实!此时必须快速将兵权接掌!不错,我将大权独揽,怀南将唯我一人发声,从此你将只是我曜月音的家臣,职责便是助我还朝!首先,借由天河与天都陷入混乱,我要借机平定西方!”
许平生有些迷茫,冰冷的脸庞,表情变化莫测,他沉声道:“莫不是这杯血,是一种恐吓?若你定要驱使我西征,本不必如此,其实,你只要一句话便足矣……身为七尺男儿,我见不得一介女子如此自残,凭借这一点,我便会为你效命。”
月音又是一愕,不禁有些懊恼道:“果然,与你这种脑子不好之人,语言交流太痛苦,何为一种恐吓?又何为见不得我自残?你莫不是爱上了我?总之,你衷心为我效命便好——喝过这杯血,就会明白!为了再次得到,就会更加衷心为我效命。”
说罢,月音一拂袖,踱步款款而去……爱上你?月音离去的背影,故作傲慢仪态,手中的金光龙剑熠熠散发金芒,拖垂于地,而另一只手腕,兀自又一滴鲜血滴落,她离去得很慢,步履很威仪——但纤弱腰身婀娜之间却无法掩藏一抹黯然与寂寥……许平生心头千番滋味,他的确,很不开心!他不知道那是否是心疼,但是真的很恼火,无名恼火!
徐平生斜睨了一眼桌上的茶杯,过了许久,杯中血竟依然不凝固干涸,而且越发清澈剔透,宛如一杯红茶,散发出愈来愈强烈的异香,这异香扑鼻,令人喉咙不禁轻颤,口水不停吞咽,似乎有无穷诱惑……
玄血灵髓?许平生不曾听说,但他确实知晓,月音的血脉绝非寻常——古来便有以玄血为引修炼剑气的传说……许平生眉端紧锁,他不敢冒然尝试,这其中或许有些未知名的风险,更重要是,这是血,人类之血,月音之血,绝非饮用之物!一旦饮下,便是邪狞,便是罪恶,便是,亵渎……
“喂,发什么呆?好香啊……”忽然,柒花清脆的声音传来。
许平生一愕,回过神,望了一眼轻盈跃进房间的柒花,有些不悦道:“柒花,你不好好修炼,来此做什么?而且,依然不敲门!”
“小哥哥,你真是啰嗦,人家想你了嘛,所以来看看你呀。”柒花双手负在背后,一俯身,白色衣衫轻轻曼舞,她花容娇俏,轻轻歪着头,明眸忽闪打量着许平生。
许平生几乎一个趔趄,脸颊不禁一红,慌忙正色道:“柒花,休要口无遮拦——这些话,这幅模样,莫非又是那些小丫鬟教你?”
柒花一愕,起身恢复了冷傲的姿态,斜睨着许平生:“不错,她们说,这对付男人非常有效,看来效果不错!”
许平生不想再多说,冷冷一哼。
“好香啊,莫不是这杯茶的味道。”柒花忽然凑近茶杯嗅了嗅,一脸陶醉,随即似乎无法按捺,疾速端起茶杯,便凑到唇边……
“住手!”许平生见状不禁一跃而起,惊慌道,“快快放下。”
“咦……”柒花端着茶杯,一脸诧异望着许平生,“竟然这么紧张!一定是好东西!哈哈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罢,竟然一饮而尽!
许平生不及阻拦,惊愕不已望着柒花,冰冷的脸上酝酿出怒色:“岂有此理!这乃是鲜血,你怎可如此莽撞,而且尚且不知月音的意图……”
“啊!”柒花颓然萎靡在地,眼神无助地望着许平生……
“柒花、柒花?”许平生惊慌扶起柒花,轻轻抱起,将之安放在卧房床榻。
柒花双眸紧阖,毫无声息,许平生坐在床沿,一向毫无表情的冰冷面庞此刻不禁有些悲戚……柒花如此模样,委实让人担心不已!另一方面,莫非月音果然是设计妄图除掉自己?这才是令许平生更加悲戚之事……
经过几个月相处,也曾同历无数生死,虽然嘴上互不相让,但在许平生心中,或许无形间已对月音有种亲近信任,无论将月音当作女人,还是一个小妹妹——而今出现这种情形,许平生有些不知所措!好在,他或许脑子的确不是太活跃,但胜在冷静,他便一直静静守望在柒花身边,也不至于鲁莽问责……
……
柒花萎靡之后,身体失去知觉,意识却瞬间进入到一处海天幻境,眺望浩浩海天,波光粼粼,浑然一素,整个世界清冷异常,炫白光影迷离扑朔,不远处正伫立一座巍峨白玉玄关——咦,境界玄关?此处莫不是元魂玄境?这里是元魂海?
元魂玄境本是内敛于元魂之中的奥妙玄境,不属于现世时空——其中元魂剑气汇聚为元魂沧海,海之央的境界玄关,便代表了修仙者的修为境界,玄境中也可敛藏与剑气相契之物……
虽然柒花无数次修剑都让自己的意识遁入冥息,感念过这片玄境,但似乎从未如此清晰入目,仿佛真正亲历,也从未如此刻般充满力量!
她引动意识趋近境界玄关——两道巨型白玉柱巍然擎天伫立元魂海中央,两两相望刺入浩渺玄天,上端隐隐没入天穹雾霭,但隐约可见似有几道白玉横梁,玄关巨柱与横梁之上密布无数雕琢描画,符光道法纷呈缭绕!每个修仙者的境界玄关并不相同,柒花的境界玄关处,最为特别的便是,此刻雪光如虹,飘渺四溢,一阵阵雪花纷飞飘扬,几乎笼罩了整座巨大的境界玄关……而在两道巨型白玉柱中间,则有一道不易察觉的透明结界,这才是境界玄关的主体,便是这道结界,连接着修仙者的心魂与现世时空,境界愈高,能够获取和操控的剑气便欲强盛,这片元魂海亦更加澎湃……这小小一道透明结界,几乎意味着修仙者的全部!
柒花感念自己境界玄关处这道结界,此刻不过九百九十重境界,属性,雪玄——她不太明白雪玄之意,但九百九十重的意思极其明显,而今自己连仙体尚且不具备,很容易被人轰成冰屑……虽然最近用心苦修,但进境并不明显,悟道有限,何况身处尘世界,需时时刻刻以剑气护体,免受炎热侵蚀,修剑剑气亦不充盈……
柒花却不知,此时她的元魂玄境冰寒彻骨,绝非常人所能想象,而且九百九十重,在尘世界,亦算是绝对高阶境界,雪灵、雪玄,本是世界很特殊的存在——只不过,柒花的目标是成为雪之国第一仙剑,然后要击败落星河,征服万天,成为万天第一仙剑……在这个宏伟目标面前,她现在的程度,的确是羸弱不堪……她的意识不禁感觉到有些懊恼……
虽然千思百想,不过一瞬之间。
“汩汩汩汩……”忽然,元魂海中开始飘摇颤动,不停发出翻涌之声,就仿佛海已沸腾,声势越来越盛,随即无数道巨大红芒自元魂海中冲天而起,顷刻间,红芒遮天,元魂玄境陷入一片绯红……
柒花的意识感念到这一幕,有些不明所以,但景象前所未有,如此骇人,她忽然意识到那杯红色之茶,或许有何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