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南王府另一处,极其安全之地。
“放我出去!”月音一袭紫裳,紫发长垂,愕然伫立在牢狱中,花容凝霜,眉目间不怒而威。她自然恼怒,此刻自己正被缚灵锁链紧紧束缚……
牢狱外,娇小的落羽,一袭白衣,兀自坐在一张椅子上,意味深长凝望着月音,虽然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小脸稚气未消,但眼眸中却有些老道城府之感。
月音不禁更加懊恼:“你眼神如此阴险,小小年纪,小小狱尉,竟然对本公主无礼!”
“公主赎罪。”虽然尚且是童声,但落羽的声音有些沙哑,“这里绝对是最安全之地——任何人都想不到,我将公主安置在南天牢;即便能够找来,也勘不破这座土石迷狱。所以,公主便请安心在此暂避。”
月音俏目微寒,在自己被冻结之时,许平生眼神怪异,便如同极其突兀的眉目传情,似乎是一种暗示,月音略作思量不禁明了……她明眸一凛,凝望着落羽,冷冷道:“你叫做落羽,是个孤儿,忽然投入怀南王府,擅长问讯。因为小小年纪,做事却果断可靠,很快便深得人心——但你此刻,又是何意?纵然将我带到此处,何须用缚灵锁链将我束缚?”
落羽一笑:“恕我直言,公主向来极其任性,若不将你禁锢,恐怕便会冲出去,这太过危险。”
落羽所说似乎颇有道理,月音一脸不悦道:“恐怕不止如此简单。你适才为何带我在玉烟城中四处兜转,意图出城,出城之后去向何处?”
落羽沙哑道:“自然是四处寻找安全之地,若是能逃出城岂不更好——但玉烟城被龙息封锁,无法出城,所以我情急之下唯有回到这里。”
月音冷冷凝望着小小的落羽,若有所思,不禁说出了一番推理:“你无法出城是真,但此刻将我禁锢在此,恐怕别有居心。莫不是期盼这场风雪之后,事情平息,寻机将我掳走?”
落羽一愕:“公主说笑,怀南王府戒备森严,卿王将尉也不会见此不理吧……”
“你自然希望他们都在这场风雪中死掉。”月音冷冷一笑。
落羽面色尴尬:“公主赎罪,我其实知道公主境遇不佳,常常陷入被害的惶恐之中……但落羽不过是个流浪孤儿而已。公主暂时无聊,怎么想都好,我不介意。”
“你……”月音恼恨异常,这个落羽的确值得怀疑,许平生与无影亦均有些警惕,但诸多试探,对方似乎毫无破绽。可是,月音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小女孩,一定不简单,她不禁不甘心又问了一句,“那你小小年纪,为何声音如此沙哑?”
“公主莫不是嘲笑落羽?”落羽的声音似乎更沙哑,“其实我并不是天生沙哑,只是唱歌太多,伤及喉咙……”
月音不屑道:“那本公主问你,你眼珠一直转来转去,盯着我打什么鬼主意?我现在被你禁锢在此,毫无反抗能力,你不妨直言。”
落羽呐呐道:“这……因为久在阴暗牢狱,所以眼睛时常疲劳,所以就活动活动眼珠,有何不可……可是我打量公主,的确失礼,只怪公主漂亮至极,我忍不住就想多看几眼,看得更清楚一些……”
最后一句,月音倒是有些受用——也罢,此刻外面局势尚且不明朗,落羽即便有歹心,也还不到暴露之时。
月音冷冷道:“我不论你是谁,你切记本公主乃天元之龙——唯有忠心侍奉我才是正道。”
落羽笑了笑:“落羽自然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轰隆隆!”忽然,整座土石迷狱开始剧烈震颤!落羽与月音不禁均都花容失色!
“当当当咚咚!”随即传来阵阵倾塌坠落之音,声音越来越近,土石碎屑,木梁落瓦,凌乱纷飞……尘霾废墟中径直走来一个一身戎装的银甲女子!
女子身材纤长,姿容极美,神情漠然,举步间不乏英气,银甲熠熠,炫光四溢……她手中握着一柄剑,三尺剑锋,银辉闪耀迷离,剑柄狭长,犹如落瀑……而她周身跟随着几个魁梧的银甲剑士,正在极力挥剑,一路将牢狱拆成废墟。
“找到你了,曜月音,小公主。”女子的声音很深沉,有种强烈的穿透力,“不过小小迷狱,循着气息,直接拆过来就好。”
月音不禁一脸恼恨:“竟敢直呼本公主姓名,如此无礼。你到底是谁?”
“东海白凌梦。”白凌梦沉声道,“奉龙尊之命,来此取你千滴血,以及金光龙剑。”
“猖狂至极!”月音不屑一笑,“我道是谁,东海白凌梦……莫不是乾坤风云榜位列末位的第五十位?本公主尚且四十九位!”月音的眸中不禁闪烁出得意光芒,全然忘记自己此刻周身被缚灵锁链束缚……
“哼!”白凌梦眸中冰冷,“无稽世俗榜单而已,我早无意与你的一位之争。乾坤风云如何,仙魔才是万灵顶点,而今,我今非昔比,已入榜化字仙尊编撰的仙魔榜,只怕你连听闻的资格都不具备。”
“仙魔榜?”月音确是未曾听闻,莫不是化字仙尊这老头又编撰什么奇怪的榜单祸乱世人,月音好奇打量着白凌梦,不禁惊讶,“莫非……你已遁魔?”
“哼!我信奉仙途,岂会遁入魔道——位列仙魔榜,便最有可能升仙遁魔!”白凌梦的眸中光寒闪动。
“可能?”月音不禁睥睨一笑,道,“不过可笑罢了!需知,我亦是今非昔比。”
“你?不外乎是幸运拥有个曜姓而已,我从不曾看在眼里。”白凌梦还以更加睥睨的神情。
“放肆……”月音恼道,“你又如何?没有海天辰作师父,离开东海宗,简直不名一文。”
“东海宗?而今我侍奉龙尊!”白凌梦凝眉道,“哼!小公主,多说无益。若我杀了你,你自然就会闭嘴,不再嚣张。”
月音亦冷哼一声:“哼。白凌梦,穿上戎装,带几个侍从,便以为自己是将尉?如此嚣张,本公主告诉你,在天元之龙面前,莫说将尉,天下所有人都要给我跪下!”
……
“两位姐姐,你们吵完了吗?”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落羽凝眉嘟嘴道,“怎么说,我也是这里的将尉,这是我的地盘儿,劫狱……”
“刷!”未待落羽说完,白凌梦身边的银甲剑士一剑疾速斩向落羽,“轰!”落羽轻盈一跃避开,她身后的牢狱铁栏瞬间被击飞!
“劫狱我可是很生气的!”落羽不禁有些惊慌,衣袖一拂,一柄剑便到了手中,飞翼对剑,莹白短剑,剑锋不及一尺,剑刃错落,型如洁白的羽翼,握在双手中,便如一对羽翼跃跃欲飞,“咻咻咻咻!”剑气化形,无数白羽自飞翼对剑激射而出,一瞬间银甲剑士就被刺成了洁白稻草人,“哗!”剑气之羽弥散瞬间,银甲剑士便轰然倒地……
不过,随即,银甲剑士又一跃而起,似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再次凶狠向落羽袭来……
落羽轻轻舞动手中飞翼对剑,起初倒也飘逸潇洒,游刃有余……但是当她无数次杀死银甲剑士未果之后,似乎心有所悸,剑气亦越发不足,已然险象环生……
一直默默观望的月音不禁轻轻摇了摇头,落羽此刻劣势不似有假,已然倾尽全力,纵然手中飞翼对剑不错,可惜,她尚且运用不够熟练——看似厉害老道的小丫头,连对方一个小小喽啰都无法战胜,竟然如此之弱?而且此刻越发狼狈不堪的身影,毕竟是为了保护自己,一瞬间,月音对落羽的所有怀疑戒备似乎全然消失,她怒叱道:“白凌梦,你何必欺凌弱小——你若有一丝胆量,便与我一战!”
白凌梦打量着被缚灵锁链紧紧束缚的月音,嘴角斜掠:“小公主,就是天真。我为何与你一战,其实,我只是来杀你。你死了,自然就是败者。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如此模样,不过,我倒是省事许多。”
“你不能伤害公主!”落羽双目赤红,一跃拦在了月音身前,周身已然血痕斑斑,“她是我抓到的!”
无数次重新站起毫发无伤的银甲剑士,仗剑缓缓走向了落羽。
落羽小小的身影背对着月音,喃喃道:“我只不过擅长偷听一下别人的气息,本也不擅长打架,至少,我为保护公主一死,也算不辱使命。”说话间,她身形一踉跄,已然摇摇欲坠。
月音望着落羽的小小背影不禁俏目恨恼:“白凌梦,你若胆敢杀我的狱尉,本公主定要让你灰飞烟灭!”
“是吗?”白凌梦冷冷道,“杀!”
银甲剑士举起剑,而剑悬在空中,却未斩落——因为瞬间,落羽的身影倏忽不见,凭空消弭!
“谁,谁在那里?”白凌梦对着空旷处怒叱道。
“刷!”忽然一剑以无比飘忽诡异的角度自白凌梦背后袭来!白凌梦冷哼一声,却并不闪躲,“当!”剑刃撞击在她的银甲之上,发出铿锵长鸣,火花溅射,剑被疾速震飞出去,“啊”,传来一声闷吭。
一瞬间静默后,随即,月音也倏忽凭空消隐。
白凌梦不屑一笑,冷冷道:“小公主,即便你逃得一时,莫不是还能永远都逃?”
闻声,“哗啦啦啦”一阵锁链声响过后,月音的声音冷傲道:“白凌梦,谢谢你提醒我——逃?我不会再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