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然输了。”风雪纷飞之间,海天辰手抚大日炎剑,微微笑了笑。
许平生有一丝诧异,青衫纷飞,他打量着海天辰,冷冷道:“前辈这是何意?”
“老夫愚钝。”海天辰将大日炎剑敛入虚空,随即竟然负手而立,白发虚浮,目光幽寒:“直至今日,方得见如此玄妙的剑道之秘。不消三年,怕是我定然不是对手……或许是我资质愚钝——东海一脉唯有依赖青悠,唯有她才是天命之女。”
许平生冷冷应道:“青悠便是前辈爱女?传说中的海之女海青悠?其实,前辈不必过于自谦,你乃是当世公认的修仙翘首——而至于今日你所见闻,却不属于当世,亦只属于传说,更遥远的传说,但不知,你这般姿态,莫不是要束手就擒?”
“哈哈哈哈!”海天辰朗声一笑,笑意凄凉,“不错,当世翘楚……可惜老夫的时代早已经一去无踪,已然没落——但也不至于没落至束手就擒。我尚且有几句话。”
许平生面色更加诧异:“我自然知道,前辈适才并未倾尽全力,而且此刻应有足够余力……还请明示,但说无妨。”
海天辰负手望天,天穹浓云密布,风雪呜咽,他的声音似乎穿透穹庐:“老夫本潜心修仙,无心世事,但早已窥探玄机,天地无道,修仙无路,纵然我早已及近二千重境界,却飞升无门。”他明眸幽远,继续沉声道,“至于龙灵,为万灵之尊,自号龙尊,世人却不知,其实我东海一脉,自上古便信奉屠龙之道,亦有御龙之能——唯老夫无能,却万万不是其对手,之前与之一战,已然颜面尽失,元魂受损。青悠而今为龙灵困于东海修仙圣地云灵台,我实则为龙灵胁迫而来——老夫思量一路,龙灵之意,已经深谙之,若其目的得逞,天地浩劫,时空****,亦非我所求。今日,即便我虏获月音公主,恐怕也难以救出爱女,只能继续为其所驱使……所以,我今日便不杀你们——此番心意,希望传说之中的怀南王能心领,唯愿其将来能将爱女救出,不胜感激。这才是我来此的真正目的。”
说罢,紫芒再度盛放,海天辰一纵身,直冲天幕,破浓云而上,浓云边缘隐约紫晕阵阵,雷霆之音轰鸣不绝……
不久后,海天辰的身影跌落浓云,便如同断线风筝,自万丈空天飘摇而坠,在狂风暴雪中不断飘摇、飘摇,渐渐消弭于风雪中,不知坠向何处……
“总之,我们这是胜了?”秦宇火蹒跚站起,望了一眼天幕。
许平生冷冷道:“海天辰确是真正的修剑之人,机心蕴道。我们不是胜了,只是运气好——或许,还要得益于落兄。”
秦宇火一愕:“你说王上?我还是有些费解——这老头的确是对我们一直手下留情,而今又倒戈对抗龙灵身陨……”
“倒戈?”许平生轻轻摇了摇头,“他并非倒戈,他只是一直站在自己一边而已。他来此一战,刻意放我们生路,意在施与所谓恩,亦是一场赌。赌落兄会念其恩,而出手救赎她的女儿。”
“我们竟然成了这样的角色?成为筹码?”秦宇火一脸沮丧。
许平生点了点头:“不得不说,确实如此。此海天辰的确深不可测,他自称及近两千重境界,简直匪夷所思——但却无法飞升仙界,想必已然寂寞太久,心灰意冷,他最后并不曾向龙灵屈服,以死捍卫其道。只是将女儿托付予一个完全陌生的所谓传说之人,的确是一场豪赌。不知将来落兄若知此事,将会如何。”
秦宇火不禁问道:“如何?”
许平生略一沉吟:“落兄一向赏罚分明,首先应该东海扬威,还以颜色,惩戒东海侵扰,然后再自冰龙手中救出海之女海青悠,抱得美人归。我猜便是如此。”说罢,许平生的眼眸中似有一丝艳羡,随即复又失落……
秦宇火不禁摇了摇头:“师父,为何谈及女人的话题,你表情都这么奇怪——你喜欢月音公主吗?总觉得你似乎很关心她。”
闻言许平生冰冷的脸庞瞬间涨红:“休要胡言!在我心里她和柒花并无区别。”
秦宇火不禁一笑:“那你何必如此紧张。说到柒花,我倒是有些喜欢,可惜我志在修仙,无心凡俗****……”
许平生斜睨了一眼秦宇火,心道:你倒是,有些,喜欢,可惜……哼!纨绔轻薄的富家子弟……
忽然,“咻!”指剑凌厉袭来,疾速洞穿秦宇火红衣袖,远处风雪中剑遁的柒花一脸恼怒,“两个贱男人,在这里闲聊!命你们速来帮忙!这些该死的家伙怎么都不死!”说罢一跃与一名银甲剑士厮杀一处。
显然,这些银甲剑士并非为海天辰所驱使,纵然海天辰离去,银甲剑士依然在怀南王府处处肆虐……环顾四周,整个怀南王府四处狼藉,御林戍卫与银甲剑士艰苦鏖战,面对无论如何也杀不死的敌人,御林戍卫显然已经均力有不支,伤患处处……
“命所有御林戍卫撤退,各寻安全之处暂避?”许平生望了秦宇火一眼,似乎商榷,更似命令。
秦宇火眉端紧锁:“唉,虽然逃跑不是我的处世之道,但说成暂避,还能接受——他们的目的只是月音公主,想必此刻已然安全,也就不必让戍卫作不必要的牺牲。”
“啸!啪!”一道烈焰升空,霹雳一声,碎成万点星火,蓦然排列成一个奇诡的符号——正是怀南军中撤退的信号。
“嗖嗖嗖……”在风雪掩映下,御林戍卫领命纷纷撤退,一瞬间诺大王府便空空荡荡,王府的建筑乃是建筑大师狂剑精妙设计,应和地势,暗合灵息,运用时空运转之道,非常时刻作为战场,进退自如……御林戍卫自各处应急结界与斗转迷廊纷纷隐匿撤退,徒留数百银甲剑士有些不知所措,蓦然在风雪中四处搜寻敌人……
柒花与问天战双双飞掠到王殿之前,与许平生和秦宇火汇合。
自他们身后,御部侍卿狂剑亦尾随而至!他虽然身材臃肿,但身形却也极其敏捷。
“你终于来了。”许平生冷冷望了一眼狂剑,“如何?”
狂剑不悦地望了一眼许平生,抚摸一下自己肥唇上的短须……这个冷冰冰的家伙俨然是此间主事者,委实让人无奈,但狂剑还是礼貌点了点头:“我探查研究许久,这些剑士并非人,但也并非亡魂,而是唤灵,他们的躯体是以海魂水炼化,不死不灭,可以修复自生,而元魂则是被召唤而来一种灵……至于是什么灵,我不清楚。”
“死胖子,”柒花一脸不悦,“这不等于没说吗?”
“咻!”狂剑一旋身,身影瞬间消弭,他的声音得意道,“但我发现,这些灵是完全依赖视觉攻击,所以若能隐身,便能暂时周全。”
“隐身?”柒花一愕,“可是怎么隐身,你是怎么做到的?”
狂剑的声音更加得意:“区区一张隐身符,岂能难倒我狂剑。三十两纹银一张,谁有兴趣?”见众人均是不屑的眼神,狂剑不悦道,“如此,就算想买,也算了……那么,诸位多保重。”他的声音已经远去。
……
“柒花所言不错——果然是个死胖子,唯利是图!”问天战轻轻摇了摇硕大的头颅,不禁撩动一片风雪,几乎高及屋檐的魁梧身躯略一躬身,便如同山将倾塌:“天卿王大人,要想些办法才行——我们已经被包围了。”这一声天卿王,叫得似乎有些揶揄。
至今,问天战依然无法接受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卿王,位列乾坤风云榜第六位的自己,竟然终日要被一个所谓星曜榜的家伙驱使来去,而且态度总是如此冷傲,简直无法忍受,心念中的积怨不禁越来越深!同样官高一品的秦宇火,纵然也是自己不屑的弱者,但至少处事热情,体恤将心,尚可以和谐相处,这个许平生简直就是一块冰,终日冷若冰霜,一张脸总是面无表情,问天战无时无刻不想见到这张脸出丑时候的表情……
此刻,银甲剑士终于找到了敌人,已然蜂拥而至,将许平生、秦宇火、柒花、问天战团团包围。
许平生仰望一眼天幕,浓云滚滚,风雪不息,他沉声道:“眼前这些灵,已经并不足为惧。重要的是龙灵如何应对。”
众人仰望着天穹,盘踞其上的龙灵迟迟不曾现身,但威压愈发强横,龙威之下,风雪弥漫的小小玉烟城似乎不过是一片碎雪而已……每个人心底都有些焦虑,但显然,此刻能打发这些凶狠袭来的银甲剑士才是当务之急,问天战与柒花苦战良久,面对这些不伤不死的敌人,已经几乎毫无斗志;秦宇火剑气俱空,衣衫褴褛,已然失去战斗能力……但他们是怀南卿王,御林将尉,绝不能如普通戍卫一样撤退,也不能如狂剑一般逃避。
此刻无数银甲剑士,纷纷仗剑袭来,四周剑气滚滚,宛如怒涛拍岸——成败荣辱,甚至生死攸关,已全系于许平生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