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从箱子中拿出其中一个白瓷瓶,揭开上面的蜂蜡,对着竹语说道:“可能有些疼,你忍着些。”
竹语依旧垂眸,看着水中的倒影。所盛的水不多,影像有些模糊,看不真切倒影中的表情。听到秦远的话后,竹语只是点点头。
秦远又从箱子中拿出一个小瓷碗,将瓷瓶中的药物一点点倒了出来,白中微微带黄的粉末状固体从瓷瓶中倾泻而出。秦远再从箱子中拿出一双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手套,带上后伸手将盆中的水捧了出来,倒在瓷碗中,那手套竟然没有被浸湿。而后他有从箱子之中拿出一根细长玉棍,搅拌瓷碗中的混合物,渐渐地淡黄色在水中晕散开来。
秦远用手沾上那些液体,然后身子微微朝前倾向竹语,仔细地将它们涂抹在竹语的脸上,额头、眼眶、颧骨……一来二去,约莫弄了数十下,而后坐正,对竹语说道:“好了,你且用水洗一下吧。”
竹语听后,俯下身子,用水清洗面庞。一块帕巾递到他跟前,他接过去,将脸上的水擦静。
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
竹语睁开眼睛,望向任笑笑。
任笑笑已经将茶盏放下,脸色有些黑沉地看着他。
秦远也望向任笑笑,在等待她的命令。
“再来!”任笑笑沉声道。
竹语的脸没有丝毫改变。
“是。”秦远应下,转身又从箱子中取出两个瓶子,打开瓶子,直接将它们倒入瓷碗之中。一个瓶子是透明的液体,有着一点刺鼻的味道,一个瓶子里是一种黄褐色的粉末,融入在液体之中,混合液散发出一种让人觉得十分恶心的味道。
秦远并没有直接将液体涂抹到竹语脸上,而是拿着瓷碗起身,来到一个烛台附近,继而用烛火将瓷碗烤着。过不了多久,溶液沸腾后,渐渐凝固成褐色膏状的东西。
秦远将瓷碗端回去,用这些膏状固体均匀地涂抹在竹语脸上,最后竹语只剩下一张嘴巴没有被涂抹。
秦远没有直接让竹语洗净脸,而是从箱子中拿出一块纱布,罩在竹语的脸上,而后静坐在那。
时间缓缓地流过,约莫过了一刻钟,秦远再从箱子中拿出一个瓷瓶,将瓷瓶里一种带着墨绿色的液体,那液体带着淡淡的青草香气,秦远将那液体倾倒入水中,搅拌了一会儿。
不多久,那一盆水渐渐变成了淡绿色。
“请洗吧。”秦远替竹语拿开纱布,坐直后,说道。
竹语听到后,俯身将脸上的东西洗干净。
那一盆水,渐渐变成了一种褐绿的颜色。
用帕巾将水擦拭干净。
帕巾拿下的那一刻,任笑笑的脸更沉了。
那是一张未曾有丝毫改变的脸。
“再试!把所有的东西都试完!”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屋子之中。
“是。”秦远弯腰,带着一点惶恐的意味。
而竹语,依旧镇定如常。
瓶罐因为相互撞击,叮叮当当作响,时间就在这个时候,慢慢地走掉。
然而,结果依旧如常。
依旧是那张平凡的面容。
任笑笑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面色黑沉,似快要滴出水一般。她走到竹语面前,拿起那块帕巾,使劲地揉搓竹语的脸,直到将竹语的脸揉红了,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任笑笑有些生气地将帕巾丢入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为什么?”任笑笑问道。
也不知道她问的到底是为什么你的容貌没有改变,还是问自己为什么会想竹语就是那个人。
然而,却没有人可以回答她。
任笑笑心中很是恼怒,她也分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也许是因为没有猜中结果而感到失望,也许是因为自己笃定了结果,然而对方却太狡猾了,让她抓不到把柄而感到愤怒。
竹语抬头仰望着任笑笑。
她因为生气面色变得有些潮红,胸口抑制不住地剧烈地起伏着。
竹语低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郡主,可否让秦大人先行离开?郡主想知道的,竹语想来是有办法办到的。”
屋子,又是一静。
“你出去。”任笑笑说道。
任笑笑没有看向秦远,而是居高临下地直直地盯着竹语。
然而,秦远自己知道,任笑笑让出去的便是他。
“是。”秦远俯身行了一个礼,将东西都收拾好,退出屋子。
望着秦远离去,任笑笑正想回头问竹语他有什么办法,忽而觉得有一片阴影将自己遮住。
任笑笑警惕地退后几步,望着已经站在她跟前的竹语。
看见任笑笑这番模样的竹语,竟然笑了,一改往昔的那个卑微怯懦的模样,不,应该说自从去了黎州回来以后,他越发的淡定自若,他,莫非已经清楚了什么?
郁结在任笑笑心中的那个疑惑,似是即将找到答案。
竹语笑着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晶莹如玉的药膏,散发着芬芳。
他将药膏涂抹在自己的脸上,在眼眶处涂抹得尤其多,而后拿起盆中的湿了的帕巾,将脸擦干净。
那张月下惊鸿一瞥的面容,那张揭露所有答案的面容,就这样在任笑笑的期待与惊讶中出现在她的面前。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任笑笑愣住。
可在她回神后的第一个反应,竟是将窗户关紧。
任笑笑回头,烛火摇曳的屋子中,竹语笑得宛如堕入魔道的仙,妖冶却依旧带着青山碧水的清新俊逸。
“郡主,如此孤男寡女相处在房中,竹语悉听尊便。”
青山上的清溪被桃花瘴沾染了,魅惑人心。
他是故意的!
任笑笑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境,也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何那么做……
任笑笑竟然找不到话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侍人的传话——
“郡主,宫里来人了,拿着陛下的圣旨。
来得正好。
任笑笑深深地望了竹语一眼,收拾好自己凌乱的心绪,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离开!”
“是。”
门扉,开了再阖上,掩盖屋中的一切。
她的生辰‘礼物’,真让人感到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