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呃……”
望着林清看似温和实则冷淡的神色,张守墩顿时说不出话来,豆大的汗从额旁留下,支撑在地上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言多必失。
张守墩内心忍不住的后悔,没有办法了吗?
不,还有机会。
对,只要他们没有回来,就不能证明是自己使地计策让让他们葬身决堤之中,也没有证据证明之前的罪行。
对,只要抵死不忍,最多罢职。日后还有的是机会。
张守墩低下头,阴影遮住了面容,但是从他不停在打颤的肩头可以看出张守墩内心的惶恐。林清望着他,也不语,只是再为自己倒上热茶,慢慢品赏,等待张守墩的回答。
良久,张守墩心中终于编排好了台词,不停地磕头求饶,厉声喊道:“下,下官……大人饶命啊,下官得知三位大人不幸葬身决堤洪水之中,下官很是害怕。下官怕朝廷……大人,下官知错了,下官知错了!请大人饶恕下官!下官只是,只是鬼迷了心窍……”
“真的只是这样么,张大人?”林清质疑。
张守墩将身子伏得更低了,汗水从张守墩的额前滴落,融入到地毯中,他声音颇为诚恳地说道:“下官绝无欺瞒。”
“看来张大人真是——坦诚。”林清望着茶水中挣扎沉浮的茶叶,望着水中的他的倒影,那影像正一脸悲悯地望着,望着那如同张守墩一般挣扎沉浮的叶。
林清不再说话。显然他并没有相信张守墩的说辞。他在等,等任笑笑他们的到来。
一时间,屋子内又沉默了。
张守墩静静地低着头,眼神左瞧瞧右瞟瞟,却始终没有抬头的打算。方才已经说错一次,他不想再因为自己慌忙辩解而让林清抓住把柄。他在拖,拖到任笑笑他们的消息传来。
时间在静静地流逝,两个人心中各有想法,等待的人却是一致的。
活着,或者,死亡。
终于,门外传来急切地脚步声。
会是谁愿意听到的消息?
“林大人,林大人!”仆人兴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郡主和两位公子回来了!”
屋里,一喜,一悲。
林清原本淡无表情的面容,立即兴奋了起来,他马上站了起来,激动地迎了上去,打开门,眼前赫然是任笑笑等人。然而,他看到任笑笑的模样,神情立即转为担忧,对身边的仆从说道:“快请大夫给郡主看看!郡主,快请进来休息。”
任笑笑等人看到林清,也同样露出了轻松的神情,然而刚一踏入屋子,便看到屋里那个快要蜷缩成一团,在瑟瑟发抖的人,脸色立即暗了下来。
“哼!林大人,还留着这人做什么?赶紧将他送入牢狱吧!”凤九半眯着眼,漂亮的眸子里流动地尽是杀意。
张守墩听到仆从传来的消息,心下已是惶恐万分,再听到凤九的命令,自然已经六神无主,然而,在最后一刻,他依旧选择挣扎,如同爬虫一般,迅速地爬到了任笑笑等人的跟前,凄凄惶惶地说道:“大人,冤枉啊,大人!下官真的什么也不知道。都是那孙家的人嫁祸的!”
“孙家人?哼!死到临头居然还在撒谎!”凤九冷嘲。
“真的大人!请相信我!郡主,郡主,您一向知道的,那个孙家的大公子他对您心怀不轨!都是他指使的!”张守墩跪在任笑笑面前,不停地磕头求饶道。
“一派胡言!”这时,任笑笑身后一个声音响起,任笑笑听到,侧身一让,张守墩赫然看见了方才出声的那个人,顿时哑住。
这人便是于川郡的太守卫咸。
卫咸迅速地走到张守墩跟前,说道:“张大人,士别三日,卫咸真当要刮目相看啊!若不是孙家的孙长福托恩公向我禀报,连我也要险些被你拉入网中!张大人真是好计策!一切的事情均是你的亲信传信于我说滨河堰口决堤,需要缉捕元凶,原来竟然是你陷害三位大人的阴谋!”
“你,你胡说!胡说!大人!大人!是他们联手起来陷害我!是他们陷害我的!”此时的张守墩,眸中真的好似带着难以置信,仿佛真的是卫咸他们联手起来陷害他一样,他转头望着卫咸,瞪着眼睛,撕声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指使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终于,任笑笑开口,语气清冷仿佛在说一件与她不相干的事情,“那么,便让你死了这份心吧!乐香!”
“乐香在!”门外,乐香答道。
“带他们进来吧,张大人如此喧闹,让人不能清净,你且好好地让他安静安静。”
“是!”
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当张守墩看到那些人的时候,面已如金纸。
“草民,拜见各位大人!”
眼前的,赫然是那晚与张守墩聚集在一起的人们。
张守墩已经顾不得形象,呆坐于地上。
-------
“林大人,此事结果已明了,我们打算即可返回京城面见圣上。”在张守墩的事情已经确凿的以后,檀七与任笑笑、凤九商量了一番,一郡太守居然可以丧心病狂地派人追杀他们,并且那些追杀他们的人,虽是官服打扮,可是从招式和言行上看,并不简简单单地是普通官兵那么简单。况且,一郡太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表面上似是召集众多郡中家族参与,然而细细想来,若不是多年经营又怎么可能有如此威信?
这些都值得深究,因此他们觉得应该立即返回京城,向圣上禀报此事。故而,檀七他们便来与林清道别。
“这么匆忙,郡主的伤势……”林清犹豫了。
“此事关系重大,不能因为我的小伤而延误,况且路上仆人都会多加照料,林大人请放心。”任笑笑淡笑道。
“那请郡主多加保重。哦,多了,那孙有知……”孙有知多次冒犯任笑笑,林清是知道的,因此林清觉得应该问问任笑笑比较妥当。
任笑笑听后,摇了摇头说道:“罢了,没有铸成大错,况且孙、唐二家从某方面来说,是帮助了我们,不宜太过追究此事。”若是没有凤九的及时支援,恐怕竹语和她都会受到重伤,孙有知虽然有过,但是他的家族全将他的过低过,“将功抵过便可。”
“明白了,黎川郡一事如今交由在下便可,郡主与两位公子一路小心。”
“保重。”
“保重。”
走出黎川郡,他们依旧能隐约听到张守墩的哀嚎——
“为什么!你们这些上位者,从来只是坐享其成,而我们,苦苦挣扎,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上位者?到底是谁?线索在张守墩身上已经断掉,纵使他千般怨愤,却始终没有招出上面的人。可见上面的那位威慑力之大,哪怕如张守墩这样孤注一掷的人,依旧要有所顾忌。
想到这里,任笑笑心底一沉,却毫无办法,只得淡淡地道:“走吧。”
马车缓缓地离开了黎川郡。
黎川郡一事,已成定局,但是任笑笑却感受到了朝堂诡谲的风云渐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