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全城的百姓似乎都在安眠,然而黎川郡的一处府院内,灯火通明。
“大人。”一名仆人从门外唤道。
“吱呀。”门开了,里面坐着数名衣着光鲜的人,他们脸上的神情都十分焦灼,其中一个人看到那名仆人到来,赶忙起身问道:“可有消息了?”
听到问话,那名仆人神情看起来十分紧张,像是想起一些可怖的画面,瞳孔睁大,眼球微凸,颤颤巍巍地说道:“大,大人,他们,他们都不是人,乔大人他……他……”
看到仆人如此,那个问话的大人失了魂一般跌坐在蒲团上,最后还是不死一心一般,苍白着脸,用微弱的声音问道:“他,怎么了?”
“乔大人他……他死了!”仆人整个人缩成了一团蜷在地上,脸紧紧地贴着地面,身子依旧止不住地颤抖着。
“砰!”茶盏在仆人身侧绽开。
“一群没用的东西!饭桶!”扔茶盏的,便是坐在席中的张守墩。
“张,张大人……现,现在我们怎么办?”坐在他身侧的另一名男子颤抖着唇,六神无主地问道。
“慌什么慌!人不是还没有来吗?我们还有机会!只要他们还没有见到林大人,我们就还有机会!”张守墩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之前的儒雅斯文,面目如同赌徒一般,露出孤注一掷地疯狂。
“大人,不如我们趁夜逃走吧,逃得越远越好。”坐在张守墩身侧的一个人禁不住劝道。
张守墩目露凶光,盯着那个人,沉声问道:“逃?你想逃到哪里?在这里,我们一个也脱不了干系!对了,牢房里不是还有那些仆人们,赶紧给我全都杀了,本来还打算用他们威胁一番,如今看来,全都给我杀了省事!”张守墩似乎快要失去控制。
“不,不行的……”忽然有一个坐在末席的人捂着脸,期期艾艾地嗫嚅,“我们应该早点收手的。不,不,我们不应该出手的,到时候查起来,罪名也许还要轻一些!错,错了,一切都是错的!啊!我退出,我退出!”说着,便想起身离去,可是由于太过慌张,又跌坐回去,手正巧碰到茶水,湿了一身。
“不,不,我要离开,要离开!”那人嘴里念念有词,挣扎着爬起来。
“铿锵!”是剑离了鞘时尖锐的声音。
血洒满了案几与席位。
“呃……”那个正要离开的人,抽出了几下,而后就没有了呼吸。
在场的人员,都十分惊恐地看着那个拿着刀的黑衣人,刀锋充满了杀意,还不停地滴着那人的鲜血。
他们想叫唤,却生生地捂住自己的口,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张守墩。
这时候,张守墩起身,他似乎已经镇定下来,神情已经不再狰狞,微笑地环顾四周,说道:“你们怕什么?上面若追查下来,第一个查的便是我们张家,出了事,我还在前边顶着呢。不过,你们也别忘记!钱,你们贪了!也还不少!到时候查下来,你们一个也跑不了。现在才想要学着那孙家的窝囊废洗脱干系?当初为什么不选择不掺和进来呢?”
张守墩微笑着,然而在场的人,但凡看到他这幅模样,都不由得一阵胆寒。
“如今想逃了?想要去跟黎川郡府住着的那个老头子摊牌?没那么容易!你们犯事的时候还少吗!追究下来,横竖也是死,不如我在这里就了解你们这些怂蛋!省得最后的意思生机被你们生生掐断!”
张守墩走出席位,走到那个被杀掉的人跟前,质地昂贵的鹿皮小靴踩在那人头上,似踩蹴鞠一般,微微转动着那脑袋,而后一脚狠狠地踢开。那个死去的人,因力挪了两寸,可怖的血迹蔓延开来。
“如今,还有谁想逃?”
众人皆是一阵沉默,屋子内只剩下烛火的“噼啪”声。
汗,纷纷从这些人的头上滑落下来,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敢动手拭掉身上的汗。
“咕嘟……”不知道是谁在暗暗地咽口水,但在场的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不回答也没关系。”张守墩从末席挨个走下去,眼神阴狠地盯着每一个人的神情,声音听着却不沾染一丝火气,“我就当你们默认了。
“不过……”话锋却是一转,变得冷酷而又无情,“若是想背着我偷偷干些阳奉阴违的事,想来藏在你们家中的人,那些你们想保住的人,都会先一步离你们而去!”
“大人!”这时,终于有人忍不住发话了,“我们陈家一定不会背叛大人!”说完,便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抬头的时候,额上全是血迹,“求大人放过我们一家老小!”
“大人,我们梁家也一样!”
“大人,我们韦家也一样!”
此时,大家如梦初醒一般,都纷纷磕头表忠,一时间,屋内声音此起彼伏。
张守墩看着眼前的众人,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很好。既然做了事情,就该有这样的觉悟!圣上如今的意思是要彻查,还派了那几个公子小姐过来,如今在我们上面的那些人,都人人自危,出了事定会没有人帮我们一把。他们视我们如蝼蚁,殊不知蚁多也能咬死象!都通知各家死士,今夜全都动身出城埋伏好一切!”
“是!大人!”
“牢房里的人,赶紧给我清理掉!”张守墩对着手下的人说。
“属下明白!”
“还有你们这些人,明日林大人要出城去滨河堰口,你们都把你们现在这副模样给我藏严实了,若被他发现半分疑窦,我也会立刻解决你们的家人!都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都赶紧给我滚回去!”
“是,是……”
“等等!”张守墩眯了眯眼,沉思片刻说道:“别以为回去了,用家族中的死士便可保你们的性命而违抗我,来人,把药丸拿来。”
“是。”
乌黑的药丸呈上,也不知里面藏着何等剧毒。
“这是苗疆的独门秘方,别试图寻找解药。吃下它,你们便可离去。每天我会定时派人将解药送去。”
犹豫片刻,但看到张守墩时,都赶忙将毒药吞下,纷纷告退而去。
当众人都散去,这府院的灯火也渐渐熄去,只留下一片愈发黑沉的夜,遮住了明月,看不见一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