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藤蔓钻进洞里,任笑笑从睡梦中醒来。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四周。
如缕般的阳光里缓缓地浮动着细碎的微尘,靠近洞口的火早已熄灭,檀七双手环抱着肩,靠在洞口的附近合眼休息,竹语坐在洞口的另一侧,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拨弄烧剩下的干柴。近处,凤九依然在睡梦中。
这几日的洞中生活,檀七和竹语在夜里都没能安好的睡着,他们轮流地守着洞口,以防有凶猛的动物或者敌人打扰。
任笑笑悄悄地起身,竹语立刻察觉到了动静,正要起身,却被任笑笑止住了。
悄悄地出了洞口,任笑笑在附近找到一些清水将脸洗净,转身便看到竹语静默地站在她的身后。
“怎么了?”任笑笑有些奇怪。
竹语看了会儿任笑笑,收回视线,低眉请求:“郡主可否让竹语诊脉。”
前两日任笑笑还有些发热。
任笑笑明白竹语话中的意思,将手递给他。
竹语将手搭在任笑笑的手腕上,原本白皙干净的手,如今添了许多细小的伤痕,这几日,打猎、防事、吃食,大多都是由竹语亲手操办的。
清晨的森林,是一天之中最充满生机的时候,无数的鸟儿躲在茂密地树冠之中欢唱,回荡在山林之中,听着让人心情颇为舒畅。
不一会儿,竹语收回手说:“郡主的脉象已经趋近于平稳,不过还需要多加注意。”
久病成医,任笑笑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她点头道:“我会注意的,想来也无太大的事情,今日我们便可以离开了。”
“郡主现在便出发么?”竹语问道。
身上也无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眼下他们可以悄悄地离开。
“向凤九与檀七打声招呼。”
趁着天早可以多行几里路,能尽快到附近的村落,也可以尽快联络孟子棋,任笑笑心里盘算着。
于是,她转身为凤九打了些清水,便进入洞中。
这个时候,檀七也醒了过来,凤九却依然熟睡着。
“醒了?”任笑笑轻声说道,“我为阿九盛了些水,清洗伤口用的。我们先行一步,告辞了。”
檀七点点头,接过任笑笑手中的水,低声道:“路上小心。”
“告辞了。”
“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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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里的路,并不容易行走,万幸的是,任笑笑与竹语,两人停停走走数天,一路上,也并没有遇上什么猛兽,他们似乎也逃出了敌人的搜寻。
在林子中的这几日,竹语前前后后都细心地为任笑笑考虑着一切,开路、休息、吃食,皆无错漏,甚至每日所吃的食材都有所不同,哪怕有重复的,烹制的方法也有细微的差别,若不是任笑笑心中有事,急着赶路,他们这一路走来,倒可以称作游山玩水。
行走数日,周围的景致也有了变化,高大茂密的树木渐渐稀少,一些低矮的乔木与落光叶子的树木渐渐变多。将近傍晚时分,他们终于出了林子,更幸运的是,他们所走的这条路正好有一处村落。
“大哥,鄙人与内子在路上不幸遇到盗匪,匆忙中逃入林子,如今身上的盘缠也都尽数弄丢,不知大娘可否行行好,让我们留宿一晚。”
走在村旁的田埂上,竹语正巧碰到一位耕种回家的农夫,拉着任笑笑,讨了个借口,向他求助。
内子?
任笑笑听着竹语的话,低头看着彼此他握住她的手,心里微微有些异样,但考虑到如今的情况,也便没有说些什么,但依旧觉得有些变扭。
“遇盗了?小伙子运气真不好,且来吧。”
那位农夫倒也淳朴热情,听见竹语这般说辞,只是怜悯他们的境遇,并没有多做怀疑,便邀请他们去她的屋舍。
屋子便位于田埂不远处,零星地坐落着几件草屋,其中一间屋子上,冒着袅袅炊烟,农夫肩上扛着荷锄,向远处的正在嬉戏的两个孩童招手,孩童身后站着一个妇人,想来便是那农夫的家人,此时应是到了农夫回家的时候,他们正在等着他归来。
炊烟、小屋、人家,农夫、孩童以及妇人的笑颜构成一幅最平凡的人间画,却异常能温暖人心。
真美……
看着这情景,任笑笑觉得心里好温暖。
“真美……”
竹语回头,漆黑的眸子里含着笑意与感叹,带着被烟火人家所染上的温暖,低声对任笑笑说,正巧道出了任笑笑心中所想。
任笑笑先是一愣,而后低下头。
他的眸子,黝黑深邃。平日里,大多时候他都低眉,一副谦卑乖训的模样,让人不觉得有异,而此时却充满情味地盯着你,仿佛有一种妖魅般,有一种摄人魂魄的味道。
任笑笑第一次发现,原来人也是可以不依靠容颜来摄人的。
况且……
任笑笑敏锐地感觉到,他的视线中还带着某种灼烧人心的力量。
她的心被烫着了。
这才是她不觉地低头的原因。
“郡主。”
就在任笑笑心神有些不稳的时候,竹语清润的声音,在任笑笑耳畔响起。
如山泉般,流淌。
“平凡人家的生活,倒是别有一番风致,郡主你说是么?”
宛如情话的低声呢喃,流进任笑笑心底。
别有一番风致么?
任笑笑抬头,正巧看到那名妇人正在为那位农夫擦拭额上的汗水,两个孩童揪着农夫的衣裳,在吵闹着什么……
好,温暖……
真的,别有一番风致。
好似被蛊惑一般,任笑笑有些着迷地看着。
“郡主,你喜欢么?”
喜欢么?
当然,喜欢。
“喜……”
“那位小哥,妹子!快过来呀!”
农夫站在远处,挥手吆喝,打断了任笑笑的思绪。
任笑笑回神止住正要倾吐的心事,她看向竹语,冷光闪烁,语气平淡地说道:“与你何干?”
竹语似是没有听到一般,他对着远处农夫回应道:“诶!来了!”
只是,任笑笑却感觉到,被握着的手,更加紧了。
“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吃的招待你们,小哥和妹子你们将就将就吧。”妇人热情地说道。
桌上确实没有什么好吃的,只有小碟豆腐,一盘野菜,几个窝窝头,对于这种偏远的村子,想来也算丰富了。任笑笑曾经看到,在他们进来后,妇人再悄悄地回厨房中拿出来的。
“大姐,别这么说,能得到你们的招待,我们已经很感激了。”竹语说道。
任笑笑与竹语在主人家热情地招待下,吃过了晚饭,待到就寝时,妇人带他们到整理好的房中,递出两套旧衣裳说道:“诶,出门在外,遇到这种事情,我也没什么可以帮助你的,这儿有两套旧衣裳,看你们身上的衣裳也脏得不成样了,一会儿换掉吧。”
“大姐,我和内子……先谢谢你了。”竹语对着妇人道谢。
听到“内子”,任笑笑再也忍不住,悄悄地踩了竹语一脚。
“不客气,不客气。小哥你们太客气,村里也难得来客人,你瞧,孩子们多高兴。”农夫在一旁听后,摆摆手,丝毫不介意。
两个孩童,躲在父亲身后,捉着父亲的衣角探头出来,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们。
“真的太感谢大哥了,等我们俩回去,定会报答大哥一家。”
“诶,别这样,别这样……”
双方再次客套了一番,天已然黑了,农夫一家也不再叨扰,众人都各自回房中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