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是您要的东西。请大人过目。”檀萧将两封信递给竹语,他指着下面的那一封说道,“还有这份情报,大人请过目。”
竹语刚送走任笑笑,檀萧便将竹语所要的东西给整理好了。
“嗯。谢谢了。”竹语淡道,他打开面上的那一个信封抽出其中的信笺,信的内容便是竹语方才命人去调查乐香的事情。
“大人折煞檀萧了。”檀萧笑道。
竹语笑看檀萧一眼,并没有再回应他,而檀萧也只是静静地候在一旁,等待竹语的命令。
从信的内容上看,调查乐香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进展,但是因为竹语特地交代了手下去调查一些事情,竹语发现其中了玄机。
果然是她吗?
“命人继续紧盯她。”竹语开口说道,手里指着信笺上的那个名字。
“是。”
竹语放下第一封信,拿过第二封信,继续浏览,不过片刻,竹语平静地放下了这封信。但是,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决策,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窗外,望着窗外绵绵的细雨,指节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案几。显然,竹语是在思考信的内容。
屋内,是一阵静谧。
“终究,是要来了吗?”一声低叹,打破这一室的静谧。
檀萧有些好奇的望向竹语。他跟在大人身边甚久,大人行事,并没有如同他的外表看起来那般温和,相反,总是十分果决、凌厉,不带一丝犹豫,并且每一次的命令总能有效的将敌人陷入自己编织的陷阱之中,就如同他小的时候所知道的最为老谋深算的猎人。然而,自从他跟随大人来到彧国,大人做事开始有了变化。
这份变化,檀萧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大人行事,变得更加谨慎,所作出的命令,虽然没有曾经的那般直击要害,变得更加的隐晦委婉,但是依然能够达到自己所要达到的目的。然而,有些事情,大人开始变得犹豫不决了。而能够让大人变得如此的事,总是相关着一个人。
那么,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事呢?
“你看看吧。”正在檀萧思索的时候,竹语将信笺递给檀萧。
檀萧接过一看,立即面露喜色道:“太好了!大人,檀萧立即命人将消息传出去。”
然而,回应檀萧的是竹语沉默的微笑。
檀萧渐渐收敛了脸上的喜色,转而变为疑惑,问道:“大人,您这是?”
竹语摇摇头,伸手示意檀萧将信笺还给他。
檀萧将信笺递回给竹语,面上却更加不解,问道:“大人,我们来彧国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为什么……”
“你先坐下吧。这件事情不急于这一刻。”竹语说道,但是没有回答檀萧的问题。
檀萧端坐在竹语面前,静静地等待竹语的答案。
然而,回应他的是屋内的沉默。
烛火静静地燃烧,款摆摇曳,似是一个小人儿在疑惑摇头;蜡泪安静地弯手一折,像是无声地在说不知道。
竹语确实在犹豫。
他一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然而这一次明明已经快要达成目标了,他却迟迟无法下手。
不是不能,而是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命令自己停下来。
他明白,只要他一声令下,他的棋子便会连成一气,到时候便是一个定局,所有的人,都会按照自己的意愿有自己的结局。
可是,话在口边,就是说不出。
眼前不断的浮现那个人儿的声影,一颦一笑,足够让他魂牵梦绕。
竹语有些失神地伸出手,却被冰凉的雨水唤醒了。
他微微一怔,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开口便是另一番问话——
“檀萧,你说人之信仰,究竟是什么?为何它能令人生,令人苦苦求索,令人给予发疯,甚至是令人死?”
檀萧一听,也是一怔。
他没有料到大人会问他这个。
眼前的大人,似乎与平时所见的任何时候都不同,以往黝黑深邃仿佛能够洞察人心的黑眸,此时似笼了薄雾,竟然透着几分迷茫,就如同那看不清自己方向的芸芸众生一般。
如同最为稀松平常的一个平凡男子一般。
竹语没有等檀萧的回答,而是继续问道:“檀萧,你的信仰又是什么?”
这一次,檀萧很快地给出答案:“自然是跟随大人,协助大人一展宏图,终有一日能够看着大人站到山巅。”
竹语一听,不由得笑了:“你没有想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吗?”
檀萧微微一顿,有些疑惑:“为大人办事,便是檀萧所想做的事情。”
竹语听后,摇摇头,窗外烟雨迷蒙了他的双眼,他感叹:“你与她当真有些像。”
接着,室内又是一阵沉默。
檀萧有些莫名,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在他打算再一次问竹语何事行动时,竹语再一次开口。
“世人皆道,凤凰凡五百年衔枝**,浴火重生。可是,檀萧我问你,若是那凤凰留恋那香木,不忍看着它在火中煎熬甘愿自陨如何是好?若是有人替它,毁了她的枝,断了她的念想,那么她又该如何自处?”
竹语话一出口,檀萧便知道竹语所说的凤凰、香木指代的是什么了。
檀萧沉思片刻回答道:“那木已腐朽,早已不是栖居之地。她注定挽回不了失去那香木的结局,若是大人定要逆天改命,让朽木逢春,怕是要费一番气力。若是救不回木,留不住凤凰,岂不是损兵折将。”
“可若换做是你,你该如何做?”竹语问道,“檀萧,若将来有一天,我只愿将自己放逐山林,做一个无名无利之人,檀萧,你又该如何?”
“这……”檀萧微微一怔,沉默半晌,最后摇摇头,似是自言自语地对自己说,又似是对竹语说:“大人不会的……若是大人不愿,檀萧,檀萧会守着品宣阁,等到大人愿意为止。”
竹语听后莞尔,靠向窗沿,侧头望着窗外的雨,细雨绵绵,被风吹拂而来,他感受到了它们的冰凉,一如他曾经感受她手中的冰凉一般,冰凉、柔弱,却带着一股不到南墙不回头的任性。
让人看着忍不住想挽留住。
可是,雨落了,便是落了,没有再回头的路,而她呢?她还是有的啊……
终究是不忍心啊……
他的卿卿。
“檀萧,此事暂缓。我们静待时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