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的碰撞声,伴随着巨狼的怒吼音一同响起。
皇城凡感觉到那个巨大的兽躯,凭借着重力,狠狠地撞在了自己的身上,虽然身体上的感觉已经被自己彻底屏蔽了,但是他还是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的力量,一丝一丝地渐渐流逝,而自己的灵魂和机械元神,也开始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更无法再进入到意识空间之中。
看来,这就是终点了呢。他在昏迷之前,在心里轻轻地喃喃自语。下意识地选择了一块骨骼,充当自己灵魂的载体,钻了进去,进入休眠状态。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醒来的机会呢?
可是,为何那只巨狼,似乎只是在一扑之后,就不再行动了呢?
如果皇城凡此刻还能看到的话,便会发现在那只趴在自己身上的巨狼的头颅之上,一只木质的羽箭从它瞎了的双目中的左目贯入,只留下羽毛在外,尤自被风吹得微微颤抖。
沙沙的脚步声缓缓响起,夜风安静,一双紫黑色的眸子忽而出现在皇城凡身后,淡淡开口道:“嗯,这只魔狼应该够村里人吃十几天了,今天运气倒不错,碰到个狼瞎子。”
“至于这个人。”直立的野性身影把视线投了过去,望着他禁闭的惨白面容,却是双眼微微一眯,并未走上前去,而是再次缓缓拉了拉手中的弓箭,语气缓缓森寒下来:“刚才的战斗,我都看到了,你是一个流浪易人,流浪易人都是邪恶的,都该死!”
“所以,不要怪我,我想你杀过的人也不少,那么你就算死也应该不亏了,好了,去地狱陪伴他们吧!”说罢他左手从身后取出羽箭,右手持弓,双指搭在弓弦之上,就欲做势放出!
嗯?不对!就在此人甫松开手,羽箭飞速离弓而出的刹那,此人忽然看见了,皇城凡被风吹来的额角上,露出来的一个灵字。
这是灵堂的人!此人却是猛的吓了一跳,也不去想灵堂的人怎么会如此废柴,居然连区区一只妖狼都对付不了。
此人只知道,自己的村子可是还依赖着灵部的守护,若是杀了他们的人,就算他们不为难村子,至少也会杀了自己。自己倒是不惜此命,可是如果自己死了,村子里那些老弱们,不是同样得饿死么?
一想到这里,此人就忍不住遍体生寒,后悔与惊恐瞬间充斥骨骼!
必须尽力挽救!
说时迟那时快,虽说想了这么久,可外面却只度过电光火石的一瞬,羽箭也只是刚刚离开长弓而已。
他下意识地把手里的弓,当做投掷物,对着先前的羽箭砸了过去,只求能把那一箭砸开!
这是决定命运的一箭!皇城凡的命运,和射箭此人的命运,在这一刻轰然碰撞!
射箭之人怒吼了起来,右臂青筋直爆,甚至扔弓的动作,都发出了破风的声音。
砸到了!真的砸到了?
他眼中露出惊喜,可这惊喜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就看见那只羽箭只是偏了偏,便再次扎入了那少年的胸膛。
那一刻,他脑海里轰然作响,只觉得这世界,瞬间变得无比黑暗起来。
不过他的心情在紧绷之后,又迅速冷静下来,我不能放弃,哪怕一丝希望,我也不能放弃。只要他没死,我就还有希望!他如此坚决地对自己道。
然后他伸手探了探少年的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还活着,真是顽强的生命力啊!
那么,就把他带回去医治吧,自己杀过的人也不少,知道哪些地方是要害,待会小心点,应该能救得回来!
此人吃力地把巨狼拖开,却是管也不管它,双手将少年抱起,就匆匆忙忙地向来时的方向奔去。
三轮明月此时已经隐去一轮,只留两轮冷漠地高悬,注视着凡尘间的二人,注视着抱着少年急奔,脚下淌开的一路血迹……
一夜时间,疏忽而过。
某座破落村庄,岩石和长草堆成的屋子里。一老一幼,盘腿坐在地上,视线却望着身边兽皮褥子上,皱眉躺着的昏迷少年。
老者叹息不已,不时摇头,眼神悲切,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眼前这昏迷的孩子。这昏迷的孩子,身份已经被确认了,根据他怀里的印章,可以断定他是灵部负责战斗的灵堂之人,名叫胡可,今年十六岁。
此人绝对不是什么流浪易人,这是正牌官方的易人,平时为自己这些平民出生入死的英雄啊!
自从自己儿子把他抱回来以后,目睹他断箭,拔箭,上药之后,老者就一直待在这里,保持着这个状态,低声地不断唉声叹气:“冤孽,冤孽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冤孽啊!”
连他的儿子都受不了,烦得把兽皮门一掀开,就钻到外面去睡觉了。
不过,虽然知道儿子做错了事,但是他也没心思去责骂自己的儿子,现在自己一家,甚至周围好多家,都是依赖他这一个壮劳力,自己已经不能再打猎了,骂归骂,但自己有什么资格责罚养家的他呢?
“爹爹,那个病哥哥,怎么还没有醒啊?”一个小女孩,身着黄褐色兽皮衣物,看上去约摸三四岁的样子,手上捧着一个动物颅骨做成的碗,好奇的问到。
“我看他,却是难得醒啊!”老者烦躁地挥了挥手,回头撇了她一眼,不耐道:“小孩子别吵,大人的事你不要管,昨天桶子里抓了几条没毒的蛇,也不长,你去去学着杀一杀,见见血,以后说不得咱们都要出去捕猎,血都怕迟早都要死在外面!”
“哦。”小女孩垂头低声应了一下,抿了抿小嘴,抬头哀求似的望着老人,却不见他面容松动,却是小脸一低,旋然欲泣,脚步拖沓,缓缓转身,试图拖延时间:“那爹爹,沙野这就过去了,药就放在这里了啊。”
“还不快去?!”老者再次挥了挥手,皱眉如树皮,脸色一肃,脸上满是怒意,清晰地告诉了小女孩,再不去我就打人了!
“是,沙野知道了,沙野这就去,呜呜呜,坏爹爹,爹爹变坏了,爹爹要打沙野!”小女孩不过三岁,哪里能体会到老人的苦心?一受委屈,就立刻大声哭泣了起来,吵的老人一个头两个大。
而就在他想要赶她出去的时候,身前的兽皮褥子上,那个面色苍白紧闭双目的少年,却忽而发出来一声低低的呻吟。呃,啊……
老人的面色,霍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