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只不过交代了这么短短几句，穆老太师就已经没有了再继续说话的力气。
他这场病来的确实不清，更何况还叫产自西域的奇毒掏空了身子，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在穆老太师的额头上已然挂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但就算这样，穆老太师想要传达给穆英华的意见，此时也已然叫穆英华了然于心。
“孩儿明白。”穆英华轻轻点头，而后便冲着闭目休养不再说话的穆老太师躬身行过一礼，“父亲，孩儿待会再来看您。”
等再直起腰杆的时候，眼神中又浮现出了比之方才更为严峻的厉色。
“都杵在这里做什么？”威严目光在场中众人面上环视一圈，最后又狠狠瞪了眼候在一旁的穆虹月，让穆虹月心里更添了许多惶恐。
“你们都去我书房详谈，莫要打扰了父亲休息。”
一甩衣袖，穆英华便当先自老太师的卧房里走了出去。
穆清城瞧了瞧屋里神态各异的众人，微微冷笑一声当先追上了走在前头的穆英华，凑在穆英华的身后刻意压低了声音，意犹未尽的话里带着的，是满满的杀气。
只听凑在穆英华耳边的穆清城小声说道，“爹，要不要……”
同时，自袖中探出的半只手掌做了个狠狠下劈的姿势。
穆英华听到自己长子说出的言语神色微动，转目瞧了穆清城一眼，却正好与穆清城的视线对在一处。
看着长子眼中的杀意，穆英华忍不住摇头失笑起来，终是对着穆清城微微点了下头。
“手脚做干净些。”
“是。”
穆清城闻言眼中的杀意更浓，冷笑一声后便悄然退了下去……
今日因着辛柔儿言语点破，穆家众人这才恍然，原来几乎要了穆老太师性命的顽疾竟只是有心人的刻意投毒。
愤怒，是穆家众人在听闻此事后的第一反应。
虽然眼下穆老太师中毒的事情尚且未曾得到证实，但只凭辛柔儿方才说话时的神态表现，在场的每个人心里就已然信了大半。
况且，还有辛柔儿“小医仙”的名头作保，有昔年大魏国医“文先生”唯一孙女的身份为凭。
若非如此，穆老太师也不会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同穆英华做那样一些交代。
而穆虹月也不会在辛柔儿离了穆老太师病房以后，就立即急不可耐的想要辩解开脱，洗清自家夫君在老太师中毒这件事上的最大嫌疑。
这是穆家面临的一场考验，但更是绝对不能外传的丑闻。
传到满城各家各户耳中，说穆老太师叫他的女婿给下毒害了，如今已然危在旦夕，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这个冬日。
到了那个时候，穆家，又如何还能在这满城权贵圈子里抬起头来？
今日在场的家中亲友虽有不少，但他们都是穆家的一份子，穆英华事后在仔细嘱咐几句，想来他们也该识得大体，将今日所听所见忘个干干净净。
但府里的下人婢女却就不一样了，没有血缘利益的保证，穆家不会在这样大的事情上去赌几名婢女下人的忠诚。
所以，在穆清城提起那样一个满含杀意的话头以后，穆英华立即便明白了自己儿子心中的所思所想。
对这个嫡长子的性情他也算了解颇深，会在第一时间与自己提起这样的建议来，并没有出乎穆英华的意料之外。
与穆清城交代几句后，瞧着穆清城悄悄自人群中离开，穆英华心知，穆清城接下来一定会将这些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不会再牵扯进自己多余的精力过去。
暂且将穆清城所要去做的事情放在一旁，穆英华只顾当先往自己的书房中走去。
而在后面跟着的，除去穆英华的夫人刘氏以外，则有包括了穆虹月在内的穆英华几个兄弟姐妹，不论嫡出庶出，再加上他们的妻妾在内足有七八个人。
等众人来到穆英华的书房以后，穆虹月终是再难忍心中的慌乱，就想立即与穆英华分说自己心中的委屈。
“大哥……”
一声大哥出口，接下来的辩驳言语还未来得及说完，却只因着穆英华投来的锐利眼神而生生咽了回去。
在书房主位上坐定，接过夫人刘氏递来的一杯清茶，穆英华目光扫过穆虹月一眼，淡然出口说道，“我已差人去工部请了妹夫过来，等他来了，咱们再好好谈一谈熏香的事情。”
穆英华语气里带出的冷淡，让穆虹月心中惊恐更甚，她几乎已看到了顾永飞因着穆家的报复而丢官下狱的模样，看到了己身由原本的诰命夫人一夜变成乡间民妇的凄惨。
此时的穆虹月可以说已经是彻底的慌了神，她竟已直接朝着穆英华跪了下来，“大哥，我家老爷……我家老爷乃一片好心，他真不知情啊！”
可穆家家主、当朝尚书穆英华穆大人，在这个时候却只顾去品着手中香茶，连看也未曾去看跪在地上的穆虹月一眼。
而屋里的其余众人，在瞧着穆虹月眼下模样时，眼里也俱都是如穆英华一样的冷淡。
朝着穆英华那里苦苦求告多时，跪在地上乱了仪姿的穆虹月眼里忽的一亮，不去理会早就乱成一团的发钗，抬起头来的穆虹月神采飞扬的看向众人。
“也许？也许不是那熏香的问题？”
如果不是熏香的问题，岂非就能证明了此事与顾永飞没有关联么？
穆虹月满含期待的看向屋中众人，期望着有人能够站出来替她说几句公道话，就算只是帮着腔应和一句，也不至于叫她陷入眼下这般的尴尬境地。
然而，穆家众人用以回应穆虹月的，却依然还是如方才那般的冷然相对。
“我同样派人请了黄大夫。”这时的穆英华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轻笑着说道，“黄大夫虽不是城中名医，但他当年与礼部素有联系，西域进贡无心花之事，黄大夫那里必能了解一二。”
穆英华先前已交代过了穆清城，所有与老太师中毒一事相关的人等，都会在接下来的时间聚集到他这间书房里。
至于现在，穆英华含怒冷笑一声，“现在，大家就只静静等人所有人到齐了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