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瑶看着浣芜俊美的侧颜,好似浓密的睫毛随着这句话在微微颤抖,嘴唇的弧度却是向上扬起,这让子瑶心里有些发堵,这被九州八荒的人叫做魔神的男子竟是被这个所问题困扰?
浣芜手掌转动,袖摆微动,调整着火焰的大小,声音醇厚,继续道,“我已经不记得那一年我几岁了,该和神喜差不多大?好像是,我的父神是远古很厉害的祖神,无奈我的诞生却是个意外,,他早已是有了妻室的,而我的母亲,是个下等的小妖,自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般的区别,远配不上我的父神,却是因缘际会下,受到了父神一夜垂帘,不曾想到,竟会有了我,”
浣芜转头,看着子瑶的脸庞,面色涌起了无限的回忆和温柔,“父神是众神之祖,岂会在乎我这么个血统不纯的孩子?他的妻子,也是祖神之一,与父神门当户对,但是不知为什么,竟是迟迟没有孩子,我便是成为了一个特别的存在,怎么说呢?呵,母亲的单纯大概是悲剧的开始。”
子瑶心里跟着浣芜讲话的样子蜿蜒反复,闷闷的,有些撕裂的疼痛,那个时代,他到底是怎么度过的童年?有些受不了这低沉的气氛,
子瑶想要岔开话题,支起一个笑容,身子慢慢的凑近浣芜,扬起自己的头,尽力的压下心中对浣芜的不安和恐惧,努力保持着友好笑容,“你父神那么厉害的人,想来你母亲一定很美很美,才会让祖神驻足吧。”
浣芜闻言,正色看向子瑶,“是啊,我母亲很美,放眼古今,怕是也不会有几个人超越,一个下等的小妖,竟会有超越了神之貌的美丽,惹尽了冷眼和妒忌,父神的正室第一次见到母亲的时候本是要带我走养到自己膝下,不想让着外人看笑话。却是见到母亲的一瞬,呆住了,她纵然贵为祖神,看尽了时间绝景绝色,也是未曾料到,母亲竟会有如此的容貌,我那个时候还小,哪里知道人心叵测,只觉得这女子让人害怕,就躲在了母亲身后,父神的妻子看见了我,也有片刻的惊呆,”浣芜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和母亲仅有七分相像,她看见我之后,目光越来越冷,现在我才明白,那里面充斥着多少嫉妒,她是祖神啊,万神之始,一个弹指间,母亲就现了本体,一朵说不出名来的笑话花朵罢了,我永远,不会忘记就,那个瞬间,哪怕是万载之后的现在,也永远不会忘记。”
不再看着子瑶,声音深沉冰冷,失去了本来回忆里的温度,只那目光,让人心疼。
子瑶虽不知道,那是怎样的过往,却能依稀理解,那浣芜父神的妻子,身份何其尊贵无双,怕是与日月比肩也不为过,竟是硬生生让这一个不知名的小妖给比了下去,还有了和自己丈夫的孩子,纵然是想要养在身边,心尖儿上何尝不是有根刺?
子瑶不自觉的抚上浣芜的肩膀,轻轻揉捏,似在安慰,她该说什么?她能说什么?想来,当初浣芜救下朝颜,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冷风依旧在吹着,子瑶却是想知道浣芜的全部,那样过往的故事,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或许只有这样,解开了浣芜的心结,平息一场本来的战乱也说不定。
“然后呢?”子瑶轻轻的问,打量起浣芜的满头银丝,这头发,是不是本来该是黑色的?
“然后?”浣芜挑起一边的眉毛,短促一笑,“我随了父神,生来便是神之身,但是奈何母亲是下等小妖,我的神力并不纯粹,夹杂了些许妖力,那个女人为了讨好父亲,忍着对我的怨恨把我带回了父神身边,却是打错了算盘,父神根本就不在乎我,他根本就不在乎是否有我这么个儿子存在,他与日月同存,我的存在与他身边长出的花草并没两样,很快,我就被抛弃了,”
子瑶心里一颤,不忍再问下去,手不自觉的垂了下去,
“后来,我却遇到了我的师父,一个让我觉得人生还不至于悲惨的男人,”浣芜说起这话的面色有些缓和,“他在我要被其他小神欺凌之时,收留了我,那个时候,我还不知他为何这般做,在心里认定了这人是个好人,我要用自己的全部来报答,他久居沐泽山顶,我也住在那里,除了接受师傅每日的教导,就是欣赏沐泽山的风景,若是有机会,我开启了远古界,就带你去看传闻之中的沐泽绝景。”
子瑶配合的点点头,心中酸涩不堪,继续听着浣芜说道,
“我毕竟那个时候还小,哪能一直听话乖乖呆在山上?偷偷溜下来后再想回去,竟是发现无法冲破师父设定的结界,也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也就在那时遇到了朝颜。”
定定的看着子瑶的眼,“就是你梦境中所发生的那些。”
子瑶心中五味具杂,“原来,那梦境都是真的。”
“当然,你也真的,”
“我?”子瑶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是什么真的?”
“自己的梦,自是只有自己能做,你若不是朝颜,怎存着朝颜的记忆?”浣芜轻描淡写的说道,子瑶听着已是瞬间石化,
“我都说了,我不是朝颜。”深呼吸口气,才慢慢说道,
“嗯,你还不完全是,”浣芜笑了,更让子瑶气愤。觉得跟这人实在是不该有什么共同语言。
二人都没有作声,时间好似停滞了片刻。
“浣芜,”子瑶轻声的叫着浣芜的名字,
“嗯?”浣芜转头,眼神温柔,
“非要战争吗?”
“不是吧,”
“那就停手,不行吗?”
“我不喜欢战争,也不喜欢死人,真的,我只想…..”浣芜竟然是孩子气的咬了下嘴唇,眼神里全是挣扎和犹豫,“只是….想回到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