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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新生

渊谷存在于神界已不知多少年月,其中无数神族英杰埋骨于此。时至今日腾楚终于知道这渊谷无穷无尽的黑暗到底有多让人绝望。

护身罡气估计再有一刻钟就要彻底消散,越来越猛烈的罡风不止在腾楚的身上留下无数血丝就连头皮之上也是密密麻麻的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令人可怖,腾楚突然有些想念那头陪了自己十数年的白发,最起码有那头白发的话,他看起来还比较像个人,而现在,估计冥界那些亡魂也要比他美上几分。

很短暂的,一刻钟过去。腾楚虽然心中无数次的祈祷,祈祷这一刻钟慢一点,再慢一点,自己重获新生的可能就大一点,再大一点。但是还是没能让他如愿。该消逝的终将消逝。就如同日月交替一般无法挽回。

护身罡气散去,几乎是一瞬间,腾楚用力捏碎手中玉佩。他怕再晚一点,他未必还有手,还有力气捏碎这玉佩。还好他终究是做到了,玉佩的碎片化为粉末依附在他的身上,伤口开始逐渐愈合,罡风也被隔绝在外,但是唯一的问题就是不像腾启的护身罡气那般好歹还能让他看清楚外界的情况,虽然一直是一片黑暗,但是心里好歹不会那么紧张。但是这粉末直接把他的眼睛都遮住了,腾楚心中难免又惴惴不安,忐忑不已。

又是一日过去。

粉末也要渐渐脱落,罡风仍然猛烈。腾楚知道接下来只能看自己的运气了。罡风从他的身躯上刮过,一瞬间就带走一片血肉,剧烈的疼痛之下腾楚却不敢张口大呼,他知道一旦张口,他的舌头肯定就没有了。

渊谷之中再也没有腾楚的身影,有的只有一具骷髅,除了胸膛仍在跳动的心脏可以确认这个人仍然活着之外,他已与一具尸体无异。腾楚已经麻木了,毫无痛觉,因为全身上下,再没有一个地方有完整的皮肤血肉。

他也不知为何,罡风虽强,但是并不能伤到他的骨头与心脏这些要害,体内霸道的神魔之血开始自行运转,他又感觉到那种深入灵魂深处的痛楚。张口大呼却并不能发声,黑暗,孤独,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就这样吧,就这么……就这么结束吧。腾楚心中这般想到,因为他感觉到神魔之血已渐渐干涸,他离神魂消散只有一步之遥。他已经绝望了,心中苦笑一声,又仿佛如释重负,终于……终于结束了。

彻骨的寒气从腾楚的足部传来。

为何?为何?

我早已是一具骷髅,为何,为何仍能感觉到这彻骨的寒气?

莫非……莫非已到冥界?

腾楚心神大震,但是他没有眼睛了,只能依靠自己的感觉,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选择相信自己的感觉。

噗通!腾楚并未感觉到自己落水,但是挥手的时候觉得有些滞涩,动动脚,也是如此。他努力挥动手骨,朝那寒气深处慢慢划去,越来越近。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落水那一瞬间,整个冥界全部戒严,十八阎罗同时发出命令:有外界生灵潜入冥界,落于通幽河中,所图不明。落水之地已经遍布阴兵,阎罗有令:自通幽河上往下搜寻潜入者,务必活捉。

而此时,冥界重地:轮回泉。

“有人潜入冥界,轮回泉乃我冥界重地,诸位人手太少,阎罗王担心有失,特命我等前来接管,请诸位沿通幽河往上搜寻,此处尽管放心交于我等看护。”一位身着残铠的阴兵将领对守护于轮回泉前的阴兵道。

“可有法旨印信?”轮回泉前的守将道。来人取出一卷黑色的绢布交给守将。守将将绢布打开仔细查看确认无误后到:“此处便交于各位了,末将这便带兵往上搜寻,如有发现便用‘阴风旗’示警,请诸位及时来援。”

“你且放心,如有发现,我等必将及时来援。”

“如此,便拜托了。”守将说完这句话便领兵向通幽河上游搜寻而去。

他们都未发现,就在来将把那法旨印信交于守将之时,一具骸骨于水中已飘进轮回泉中。这次搜寻已注定一无所获。

腾楚只觉得自己好像又坠入了另一处渊谷之中,但是这处渊谷好像又有所不同。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好像自己已经没有了身体一样,一股强烈的倦意袭来,他实在抵抗不住,便沉沉睡去。

人界大周历一九七年十月初三,神子降临人界,伐神征天之战于此而起。

人界,周朝,康州城。

十五年之前,大周历一九七年十月初三,天生异象,于暴雨之中生霞光万道,暴雨遂停,康州城李家家主李弘之子降生,同一日,一老道御剑至康州城李府大门。李弘此人由喜玄修长生之道,以为真仙降临李家必有祥瑞,亲自出门相迎,求老道为其子赐名,道士连起三卦接连摇头,便告知李弘,其子之姓早有天定,非他所能决,老道留书一封随后离去,李弘问其道号,他只说他俗姓燕。

李弘不顾世俗之见,在其子三月大之时取书而定其子之名,其子连指书中两字。当日之后李家之子以腾为姓以楚为名。李弘为子取名的做法传遍周朝,世人皆为之惊愕不已。

今年腾楚已十五岁,看着繁华的康州城,若非繁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他真的觉得当年渊谷之下只是一场噩梦,而现在噩梦终于醒了。

轮回伟力彻底将他体内的神魔之血糅合混为一脉,不过奈何桥,未饮忘尘汤,前世记忆在脑中回响不散,腾楚轻叹一口气,转身走进李府大门。

“腾楚,腾楚,你在哪儿啊?”一个与腾楚差不多大的少年边走边喊地朝着腾楚身处的后院而来。

“我在这呢。”腾楚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以前在神界他在神界除了亲人和滕秀之外没有任何朋友,而现在他多了一个朋友,一起长大的朋友。

吕寂,康州守将吕智的儿子,长相英伟,天生神力。因为李家是经营军械的商贾之家,所以与吕家相熟,两个孩子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特别好。每次吕寂闯了祸吕智收拾他的时候都会说,你看看人家腾楚,你天天找他玩为什么不多跟他学学?你就知道闯祸,真是气死我了。

为此吕寂没少跟腾楚抱怨,还说什么时候你也一定要去跟我一起闯祸,这样他受罚可能就会轻一点,至于这个腾楚就只有一笑置之,少年人忘性大,久而久之吕寂也就忘记了。

“说吧,是不是又闯祸了,今晚在我家睡?”腾楚笑道。

“才不是呢,难道我就只会闯祸啊,你忘了那次有几个外地逃灾来的流民看见你身上玉佩和金锁,要不是我出现的及时,你早就被抢了。”吕寂一脸的委屈和不服。

“那次是亏得有你,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得,那几个流民居然被你一个小孩就轻易的打发了。”腾楚早就知道吕家中人世代习武,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满足一下吕寂的虚荣心。

果不其然,吕寂一脸自得:“那是当然,我自小天赋异禀,父亲说我乃是吕家不世出的武学天才,莫说几个流民,就算是康州守军见了我也要绕道走。”

“你父亲是康州守将,那些军卒看见你当然绕道走,谁敢得罪你啊。”腾楚毫不客气直指答案本身。

吕寂脸红了,虽然这种对话已经无数次的重复过了,但是他还是脸红了。挥挥手摇头道:“不说这个了,我找你是因为这次大周境内的修道宗门已经开山门开始收徒了,我父亲说让我去,吕家自先祖之后无一人的血脉适合修行。他说我应该可以,腾楚,你去吗?”吕寂从来没有离开过康州城,少年人总是害怕孤单,总是需要人陪伴。于是他想到了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过来问腾楚了。

腾楚也是心中一震:终于,宿命来的如此之快吗?这么快就要踏上回去的路了吗?

“我不知道,我父亲向来景仰那些可以御剑除魔的修道仙人,如果有这个机会,他应该会让我去的吧。”腾楚神色复杂的答道。

“那好吧,我等你的消息,我先回去了,这么长时间不回去,我爹又会以为我在外面闯祸了。”说完这句话吕寂就飞快的跑着回家了,好像真的晚一点回家就又会受罚。

腾楚看着吕寂离开的背影呆呆的出神。

吃完晚饭。

“腾楚,今日为父得到一个消息,吕寂今日也来找过你,你应该知道是何事了吧?”李弘看着腾楚道。

“知道了,父亲。大周国内隐世宗门再开山门,于凡尘之中择良才为门下弟子。”腾楚答道。

“但是看你好像对此并不上心啊,你从小聪慧,不像别家孩子那般调皮闯祸,我也懒得管你,除了书本功课上的督促,其实我跟你的交流不多,但是我毕竟是你父亲,你从得到消息后就显得心事重重,别家孩子知道这个消息莫不欣喜若狂,只有你不一样,楚儿,这是为何?”李弘有些疑惑,但是并不是很在意,仿佛早就想到这一天。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回自己的房间拿出一封信,看起来已有些年月,信封的边都卷起来了。

“吾儿,你可是觉得为难?”李弘问。

“父亲,我……是的。”腾楚有些沮丧的答道。

“难怪,当年老先生在你出生之后交给我这封信,告诉我,当你觉得难以选择的时候就把这封信交给你,腾楚,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觉得难以选择,你虽然还小但是又和其他孩子不一样,我也不问你为何,看了这封信,若你还是真的觉得难以选择,那就不去了。不管为父再如何景仰仙人渴望长生,也不会逼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腾楚不答,接过信。直接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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