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夜王宫。
虽是已至春，天仍寒。微风轻拂，还有些凉意。不知是从哪座宫殿传来叮叮当当的风铃声，轻轻脆脆的似在倾诉着什么。
洛婉汐凭着敏锐的听觉，很容易便捕捉到声音的来源，顺着视线望去——不过视线之内的，也仅是一堵高高厚厚的墙罢了。
崔平也察觉到洛婉汐的视线，稍稍斟酌了一下，叹息着开口道，“王上还是数年如一日的思念王后娘娘啊......”
洛婉汐何等聪慧，自然不会放过崔平故意透露出来的信息。思念？洛婉汐细细揣摩着。跟我所知的好像不同呢。
当年北夜王后的离世在四国都有不小的影响，毕竟北夜王后素和在当年也是赫赫有名的才女，身份更是神秘，当年的香消玉损也不知有多少人扼腕叹息。只不过十多年来，这些事情早就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不过，王室之中的生死离别，哪有那么简单。
单从那之后，北夜太子夜宸墨与北夜王夜萧的关系恶化便可窥探一二了。
“太子妃，请。”崔平侧身，给洛婉汐让出了路。
“太子妃到——”
“臣妾参见父王。”
殿内气氛有些说不出的诡异，要是说吵起来倒也不像，要是说和颜悦色那更不像，总之洛婉汐二人进来的时候，这父子二人就是大眼瞪小眼，呃，大眼瞪大眼。夜萧坐在案后，靠在椅背上，在洛婉汐进来时才将视线移到洛婉汐身上，点点头然后又移开了视线。
而夜宸墨坐在一旁的小塌上，冷着一张脸，在洛婉汐进来时，那寒冰才微有消融。
“过来坐。”夜宸墨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洛婉汐坐他身边。
夜萧闻言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甚至还稍稍点了点头，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洛婉汐还是看到了。
虽然对这对父子相处的方式已经见识过好几回了，但每次见到，还是有些叹息的。许是自己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吧，若是父王......那就更完美了。
缓步移至塌边，坐到了夜宸墨身旁。
虽然并不知道他们找自己到底所谓何事，但既然不开口，那也一起沉默就是了。
夜萧的嘴唇几次微微蠕动，终究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见夜萧这般，夜宸墨倒是有些不耐了。
“今天就在这把话说开好了，我——要废妾，我的后院，于我，汐儿一人足矣。”夜宸墨说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与认真。
洛婉汐愣住了。自古以来，在王室，不立妾的她扳手指都数的过来。如此情真意切，她真的有些猝不及防。幸福来得太快啊......
夜萧也愣了。虽然之前已经明白夜宸墨的意思，但毕竟之前是委婉的，这下倒好，如此直白。不过他这儿子，他也清楚。
“不可。你终是要成为一国之君。”夜萧即使知道两人感情好，但也不能容许一国之君只有一妻。
“不可？呵，我不似你，当年口口声声说爱我母亲，却生生由着左淑柔逼死我母亲，宠妾都宠到无法无边！”
“一国之君？这就是你害死我母亲的理由？”夜宸墨突然笑了起来，似乎是冷讽的，又似乎是哀婉的，又似乎是在为自己感到庆幸。
“放肆！你老子也是你随便指责的？”似乎是被夜宸墨的话刺激到，也或许是想起了某些事情，夜萧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年我......”夜萧突然停了下来，自己难道能说吗？说什么？当年的事，说到底也都怪自己，都怪自己......
“你什么？哼......”夜宸墨冷哼一声。“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也不是跟你商量，支会你一声罢了。”
洛婉汐低着头保持沉默，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夜宸墨说完便扣住洛婉汐的手，把她拉了出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夜萧只觉得自己瞬间老了几十岁。原本健康的黑发不知何时掺杂了些许白发，四十多的壮年如今看来更想是年至花甲之人。
“阿和......你说，这是我的报应吗......？”
一旁一直当着背景的崔平见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叹息。当年的因病离世，真不知道还隐藏着多少不堪。
夜宸墨与洛婉汐十指紧扣，脸庞绷紧的，一看就知是在生气。
“他居然，居然因为一个王位就弃我母亲于不顾！枉我母亲对他深情如此，就连见我最后一面还嘱咐我不要怪他！”
洛婉汐沉默不语，对上夜宸墨的眼神中满是怜惜。她爱他，所以感同身受。
风不知何时又起了，带起风铃叮铃哐啷的作响。
“他竟然，还留着这些风铃......”
夜宸墨也不清楚自己的父母究竟是何感情了。这风铃是母亲最宝贝的，只因为送风铃的人。
许是寄托在母亲太多的感情，叮铃的声音，也染上了母亲的声音。
“当年我才三岁......确是清清楚楚记得每一个画面......母亲是被左淑柔逼死的！他们都以为我不知道......呵，其实我那时就知道了一切！”夜宸墨缓缓的说着，声音中也晕染了一丝丝悲凉。
“你......别太伤心了，还有我。”洛婉汐说着，总觉得自己的安慰语言听上去干巴巴的，自己的父母一直和乐，虽然后来父王身子不适，母亲依旧不离不弃的陪伴。这种始终如一感情，早已深深在洛婉汐心中埋下了种子。
“是了，我还有你。”夜宸墨转过身来，一把将洛婉汐拥进了怀里，低头凝视洛婉汐精致的面庞，突然俯下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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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
这次夜萧破天荒头一回的没有上朝，全权交与太子夜宸墨。
“借着今日早朝，本宫就把话说开好了。本宫在此，以个人之命起誓，从今往后，愿与太子妃落氏婉汐永结一生一世一双人。”夜宸墨站在王座之侧，面上满是严肃庄重和虔诚，一字一句的说着。
太子乃一国之本，他的事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群臣听到这话，顿时炸开了锅。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啊......”左书军上前两步，全了礼数后，一抬头还未开口，便对上了夜宸墨的眼神。
那眼神，冷到骨子里去了。这样的太子还真不多见，记得上一次还是十几年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