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驴记得自己三岁那年差点死过一次。
然而也就是表面意思,记得而已。
这也都是因为乔妈仍心有余悸当年这件事,总是拿出来念叨。
关于乔小驴,对这件事只能靠乔妈的只言片语中脑补出来一些画面。具体的便没有了。
====十二年前==
天气已经入秋,出门还是凉风阵阵的。
乔小驴穿着小风衣,里衫是橙色的高领毛衣一只手乖乖地扯着乔妈的衣服,一只手不安份地扯着妈妈的衣服,指着路对面的红通通冰糖葫芦,含糊不清地说着:"要,要,要。"
乔妈没理她,手里摆弄着钥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妈总这样。乔小驴有些急促跺着脚,用力地扯着袖子,"要!要!"
说来说去也就这么一个字,组成一个句子对现在的乔小驴有点困难。
乔妈这才看了一眼乔小驴,安抚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乔妈没带钱。
"你呀,真是能折腾我。你先在这儿待着别走,我回去拿钱。"
她俩这是要去小驴的大姑家。
乔小驴喜欢去大姑家,喜欢到一回家就又哭又闹发脾气的那种。
要说为什么喜欢,乔小驴后来才得出结论,好吃的太多。
乔小驴现在还不懂那么多,只知道一提到大姑就要情不自禁地流好多口水。
乔妈一边开锁一边嘱咐,"宝贝你别乱走啊,妈妈马上就回来。"
乔小驴朝她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其实也就一个字,没听懂,但也明白了,她妈答应给她买了。
乔妈刚一进屋,乔小驴就大摇大摆地准备过马路。
她不觉得三岁的她过马路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她想的很简单,去对面等妈妈。
当一辆辆车呼啸而过,她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只是感觉血要停止流动了,不敢回头也不敢动。
她惶恐地看着车流。
车主们也很惶恐地踩下刹车,惟恐把这个乱穿马路的小祖宗给撞上了。
忽然一阵风袭来,她整个身子悬空,耳边风呼呼地吹着,眼前景也略略扫过,连个大概都看不清。
一只健壮的手紧紧地抱着她的腰。
乔小驴瞪大眼睛,盯着抓住她的那个人。
仿佛感受到她的注视那人垂下头注视她,只是一眼,又抬起头去。
那一眼让乔小驴既震惊又恍惚。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星星碎碎地仿佛妈妈牵着她的手一起看过的夜空,极淡极淡地好像天堑阻绝了两个世界。这让她的心脏紧促地跳动。
她又将目光转移到他的脸上。
天啊,怎么会这样!
乔小驴忍痛地闭上眼睛。
那是一张大宽脸,胡子拉碴,头发比她鼎盛时期还要油!
整一个不修边幅的大叔嘛!
那双脸因为那双眼而散发光芒。
好像没什么不对可乔小驴就是觉得不对劲,那双眼睛不该长在这张脸上的。
不该!就是不该!
乔小驴小心翼翼地抬起脸,还想再看看那双眼睛,可是他却不再低头了。
乔小驴不知道心底涌起的是什么味道,但终于不用面对那些烦人的车流了!乔奢儿弯起了眼睛。
她抓住这位大叔的袖子正要拽拽。他却突然伸腿下车拎着她毛衣的领子迈着大步快走。
乔奢儿脸憋得通红,有些喘不过气来。
要死了要死了,快把她放下来。
他真的把她放下来了,手一松把她摔在沙发上。
他站在不远处和一个穿警服的艳丽女子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女人走过来拍着乔小驴的后背,瞪着他,"你会不会照顾小孩啊你,你这是想要救人还是要谋杀啊。"
男人不说话,直接往外走。
乔小驴有些急了,从沙发上跳下来死死地拉住他的袖子紧张地说着,"要,要要不要。"
男人转过头,那双眼睛沉寂地对上她,不见感情。
乔小驴被那一眼看得一震,手不由一松。男人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开。
等她再抬头已经没有人了。
乔小驴吸了吸鼻子,突然哇哇哭起来。
女人将她抱起来哄她,"啊啊,乖宝贝,别哭了,姐姐给你买吃的,你想吃什么?"
乔小驴停顿了一下又哭起来。
十分钟之后,被吃的哄开心的她趴在沙发上拿着笔在纸上勾勒着线条。
她想把那双眼睛给画下来,那样那只眼睛就永远是她的了,永远!
最后一笔落下,大功告成,乔奢儿不甚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画。
虽然轮廓可以可是却瞧不出其神韵。
那个聒噪的女人又站在她身侧饶有兴趣的看着画,"这是虫子吧?很像诶,宝贝真棒。"
乔小驴抬起头略有些严肃的看向她。随后又"哇"地一声出来,鼻涕泪一脸。
"哎呀,小姑奶奶你别哭啊,我给你跪了。"
突然尖锐沙哑的喊声打断她的哭声。
"小驴,乔小驴!"
乔小驴回过头,见妈妈朝她奔来。
还没等她喊出声,妈妈就把她的脸压在怀里,紧张的不停叫她,看样子紧张的不行。
乔小驴苦着一张脸,快放开她啊要憋死她嘛!
女人笑眯眯地看向乔小驴,"你快别哭了,你看你妈妈这不找到你了么?"
她才,她才不是因为这个哭的呢。她是因为那双眼睛。
乔妈不停地向那个警察道谢。
小驴却没心没肺地咬着手指头想,那眼睛好漂亮,真的好漂亮。她一定会记住那双眼睛的,一定!
想到这里她又弯了眼睛。
然而在她看不到的一处。一个身影看到乔妈到来时舒了口气。
这口气过,他突然怒道:"地神你给我滚出来!"
话音未落,一个浑圆的身体滚到男人的脚边,颤颤巍巍地说道:"曦上神有事?"
"有事?"奢曦唇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伸出腿一脚将他踹出几米远。
"你还知道我有事?几十年前我没有交代过你么?那蠢驴一投胎就叫醒我。如今三年!我若不醒。难不成你还要等那蠢驴这一世死了才告诉我?!我看这几千年了你这地神之位做够了不成?!"
乔奢上神原身确实是头驴,可敢叫乔奢蠢驴的恐怕上界除了大帝便是这位奢曦了。
地神颤抖着抬起头。
男人一袭白衣,清雅如烟,身体悬在空中,墨发垂地,皮肤白皙无瑕,眉眼俊秀,这只是一魂之力便让地神无法招架。
奢曦看上去温文尔雅,但也只是看上去。事实上他的脾气是上界中最深不可测也是最暴躁的一个。
他和乔奢从第一次见面便不对付,一直几十年。谁也不知奢曦到底对乔奢是否有意,只是上界有一种流传很广的说法,乔奢对念神有意,奢曦知晓后大闹念宫。
这样的关系一直僵持到那场神魔大战,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奢曦那晚白衫染血,带着乔奢的一魂去投胎。
那场大战,存活下来的只有他们二人。
此后几十年,奢曦一直在沉睡。
试问这样的奢曦,谁敢去叫醒他?
“罢了。”奢曦摆了摆手,冷言道:“这种事,别有第二次。”
地神垂下头,颤抖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
“滚吧。”
地神巴不得奢曦说这句话,脚下抹油般跑开了。
只是今天来看奢曦似乎真对乔小驴有意?
地神想多了。
奢曦只是想多看几年那蠢驴尿裤子的样子,等她归位后好多笑话笑话她。
奢曦望着乔小驴淡了淡表情,因为不投胎,这几十年他的灵力越来越稀薄,只是同时他的魂力也更加茁壮。
奢曦闭上眼睛,他刚才附身用了大量灵力,需要继续休息。他嘴上念着些什么,身体化成一股烟附在乔小驴身上。
这样等下一次清醒,他便能一眼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