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不似江南舟水间挽歌的姑娘呢喃软语甜进人心,也不是北辽马背豪迈畅饮的女子那样威慑震人,只便是听了一声后就再也忘不掉的空灵怆响,带着独特的少女嗓音,却没有如外表一般的稚嫩,宛若高山传来的天籁之音。
那少女一只白皙的手轻挽起隔绝前厅的帘幕,颔首低眉,一副婉婉如玉的模样。清秀的脸上唯独一双墨蓝色美眸格格不入,倒是为整张脸平添了几分艳丽的色彩。
少女缓步上前,面带微笑,仿佛刚刚父母所讲的与她毫无关联,像是无关紧要一般的,却道:“其实这件事也不难,女儿已多年未出现在众人眼前,按道理说,哪怕当年我的事情轰动了整个京城,过了这么久了,应该早已被淡忘,然而不仅我们刻意隐蔽回京的消息被传出,甚至被有心之人拿去与乔小王爷做文章,这件事情不像一时兴起,倒像是蓄谋已久,刻意为之。”她的声音不急不慢,冷静地分析着这一桩桩一件件。
夜麟文见到小女儿不仅对自己终身大事如此漠不关心,不禁感慨这些年将她当男儿培养,女儿已经脱胎换骨,果然大师说得没错。夜夫人可没有夜尚书那么多见识,她这么些年看着女儿一点点长大,与她内心所希望的模样一步步大相径庭,心疼却也心酸不已,本来要是没有多年前发生的那件乌龙事件,她就可以慢慢看着女儿长大,安安稳稳的,像普通人家的女孩一样被他们宠着,在妙龄的时候帮她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给她最好的嫁妆成为最美的新嫁娘。而不是现在这样,二十岁了,才能真正用女子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眼前。
“所以,黎儿你想怎么做?”夜麟文相信他的孩子,小女儿虽然没有平常人家的女孩子一样精通女红,温文婉雅,但从小便聪明机灵,五岁那年女扮男装去了益城后不在他们身边长大,往年连过年都没得与家人坐在一桌子前团圆的机会,益城离京城远,他们不能常常过去看她,她也不能轻易回京,只能用书信往来,十五年过去了,女儿早已脱离他们的控制,长成令他意想不到却使他骄傲的样子。“爹爹,这件事情我暗地里也有调查了一些,但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我的办法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我想先去探探情况。”夜黎的脸上浮现着对自己的自信,完全没有她口中那样并非没有十足的把握。
夜麟文皱眉,踱步到夜黎面前,摸着女儿的头,瞥见上面淡素的木簪,笑:“你做你想做的就好。”夜黎轻抿嘴唇,颔首,沉吟片刻后,道——
“若是我要嫁给乔祁北呢。”
夜夫人被吓得不轻,“我的黎儿啊,我知道你现在已经对嫁人没了期许,但乔祁北你是万万嫁不得的啊!“乔祁北何许人也?满京城皆知,夜家与都亲王府有割不断的恩情牵扯,都亲王府老王爷当年为了夜家连虎符都交了出去,可夜家的人表面上处处照顾都亲王府,背地里了解些世故的人,谁不知道都亲王乔赫当年为的什么帮助夜家?!
”乔家出来的,老的都那个样子,小的能好到哪里去...“”暮烟!“夜麟文打断正激动的夜夫人,急的直接叫了自家夫人的闺名,”这里虽然是夜府,但这天下,如今哪里不是乔家的天下,切莫胡言乱语。“夜麟文说着好似敬重的话,脸面上却冷漠得很。
气氛正紧张,夜黎却笑了。”爹爹,娘亲,我也就说说,乔祁北,就算他再无实权,也是我们乾元国的堂堂王爷,哪能是我说嫁就嫁的。“她顿了顿,待夜麟文和夜夫人又要开口时又打断,”但就算不嫁给他,我也是要想法子接近他的,我们夜家和乔家注定纠缠在一起,逃不掉的,我只是想跟你们说,请你们相信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我会让乔家还回属于我们夜家的一切。“
夜夫人疾步走上前去,满目愁容地抓住夜黎的手臂,哭道:”我的女儿,你何苦要承受这一切......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娘亲对不起你啊......你不该过这样的日子的......“夜麟文在一旁背手叹气,一脸无奈。
夜黎低眉,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