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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玄幽凝煞气 金戈染碧血(下)

洛易回了厢房,因见清灵心绪不佳,自己反而也有些心神不安。加之小寒山一行虽不甚惊险,却也是提起十二分小心,早就有些心神乏疲,一挨着床榻,洛易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睡了约是半个时辰,洛易心念清灵,便起身去长阳殿。哪料到了大殿,侍殿童子说殿主被清弘邀去,商议要事。洛易虽不放心,终不敢寻去玄极殿,只能回到厢房,拿出清灵所给的玉简,细细查看起来。

神识扫了半天,洛易这才睁开双眼,生出豁然之感。

原来那玉简所记,与清灵所言相差无几,只是更为繁细。譬如简内记载如何选取品质绝佳的地煞:凡地煞凝聚之处,必是阴气灵力浓郁之所,且多为地龙穴居的龙穴。

若要寻一处极品地煞,须得依得“堪、阅、问、掘”四字要诀。

所谓堪字诀,是地相一脉衍生的堪舆之术,用以觅龙、察砂、观水、点穴、辨位、听声。所谓“声煞配五黄,必定有人亡”,便是地龙游走之时,阴气四散,伤得四近牛马牲畜乱鸣。便是活人,若引得体内阴气过盛、阴阳失衡,登时魂归幽冥更是常见。

阅字诀讲究的是事先查阅该处府州县志、乡土志、山水志,探明此处可有山岳迁崩、河川易道的旧事。若有类似小寒山昔日沙场旧址,多半会寻得地煞。只是品质多数不佳,杀气甚重,引入体内只怕不易。

问字诀要求的是精通八方之言语,知晓四海之轶事,如此才能询问当地民众具体事宜。若是让当地民众听出你口音并非本地人士,只怕是安土重迁的习性使然,怀疑你是掘墓刨坟的勾当。不告诉你也就罢了,若是引来众人围堵也还事小,牵扯出附近的修仙门派却是最为要紧。

挖是掘字诀最简单通俗的解释。然而,不同于农夫耕耘,若要寻得一处绝佳的地煞,须得辨明出是何土质、地貌,更能一口断定是何年代成层。其次,挖掘之法也是独门秘法。若非浸淫良久之辈,只怕碰到极品地煞,也会损坏其阴气。

又譬如那品鉴地煞品级的三视法,采敛地煞的七勾八股法、均灵法、定尺术,玉简中俱有涉谈。

洛易意不在此,神识上下浏阅,终于寻到自己所要之物。

“《纳地煞应注事宜简略》,应该便是这了吧。”洛易不由面露期冀之色,神识沉入玉简之中。

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洛易这才回过神,脸上说不清是喜是悲。

“倒是自己操之过急了。”洛易叹道。

原来据那玉简中所载,纳地煞需与炼天罡双管齐下,如此才能阴阳相济,开辟一方灵台,成就体内乾坤。

“看来还是先寻得天罡,方能成就正机之境。”洛易喃喃自语,倒是说不出来是沮丧还是灰心。

“怎么?这就心急了?”清灵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显然语带笑意。洛易一抬头,正见清灵从外面踏进来。

洛易见清灵脸色较之先前已是大为好转,不由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拿了一个蒲团递与清灵,待其坐下躬身道:“正要请教道长。”

清灵见状笑骂道:“贫道原说你是个眼头活泛的娃子却是极准的。便冲你这股机灵劲儿,怕是吃不了甚么大亏。也罢,我指引你个去处,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

洛易闻言奇道:“听道长这般说来,倒是个不近的地方?”

清灵颔首道:“偏远虽谈不上,近千里总是有的。路程之遥尚在其次,只是老道怕你吃不消刀兵之罪。”

洛易仍是不解,道:“莫非是去官府衙门?”

清灵摇摇头:“虽不中,亦不远矣。”

洛易不由笑道:“刀兵之罪,总不能是万箭穿心吧?”见清灵默然,洛易不由干笑几声,猛吞了几口,沉声道:“道长,莫非真要小子去那千军万马之中?虽说小子曾在青衣社演的郢门之战中插科打诨,终归是戏,作不得真。”

见清灵神情不似玩笑之语,洛易反倒镇定下来,沉声道:“既是道长让我去,必然不会对小子不利,去军营走一遭又有何妨?”

清灵点点头,道:“贫道就是欣赏你这一点。虽然你小子机灵有余、果断不足,却是胜在从善如流。也不瞒你,这军中一行是老道早就替你安排既定,若是你不愿意,便是强绑拖拽,也要将你送入军中。”

洛易听后一怔,随即苦笑道:“那军营之中又不是甚么仙境圣地,道长何苦致我于死地?还要使些手段强逼于我?”

清灵摇摇头,道:“若成正机,必在军营,不然那天罡有何着落?”

洛易闻言心念一动,道:“依道长所言,军营之中可有天罡?”

清灵道:“到时你自会醒得。只是有一件事,老道却要对你叮嘱:入得军中,不可违抗军令,否则老道可救不了你。”

“怎么?违令者斩?戏文中倒是真的?”

清灵冷笑两声,道:“若是其他甲营之中,看在我三元观的薄面上,当然不会对你太过苛责。奈何你要去的这所军营,管你是甚么东华六大门派还是道祖正统,统统视为普通士卒。若有临阵脱逃者、违令不遵者,还从来没听说能活着回来。”

“即便如此,东华六大仙门还是拼了命的向营中塞人,即便会被将帅逐回大半。你这次能进去,还是老道与那将帅素有交情,这才没有入伍前检测体质、心性是否合格。可若是你真心不济,也是落个被驱逐的下场。到时候,老道的薄面可就丢大发喽!”

洛易听得清灵虽是语调轻谐,确实不敢大意,沉声道:“小子自当努力,绝不会陷道长于识人不精之地。”

清灵摇摇头,道:“难说,我这老友一向严苛。这次让你过去,老道心中也委实没底,你尽力而为吧,莫要勉强自己。”

洛易听闻清灵对自己也并无多少信心,反倒激出一股狠劲,当即点点头,心中暗道:“我倒要看看是如何严苛之法,我会进不去?”

清灵见洛易眼中闪过一丝坚毅,暗自发笑,从腰间解下一枚玉玦,递与洛易道:“到了军营前,便将这玉玦交付与那将帅,自会有人引你进去。若是觉得军营之中甚是艰苦,便用这玉玦知会老道一声,自会有人接你出来。”

洛易接过玉玦,收入怀中放好,却见清灵又不知从何取来一个包裹,轻声对洛易道:“这里面留你浆洗更换的衣物两套,你身上这套三元观的道袍却是不能再穿了。到了军中,应还会交付你一套士卒衣物。”

见洛易将包裹背好,清灵又递过一个乾坤袋,叹道:“这乾坤袋中放了些许物品,想来你应该用得到。”

洛易本不觉得甚么,此刻见清灵这般絮絮叨叨,反倒生出离愁不舍之意。见老道动了真情,洛易鬼使神差般上前抱了清灵一下,然后帮他理正道冠,将夹在道袍之中的胡须放在了外面,轻声道:“道长,小子走了之后,千万记得正衣冠、通心神,不要太过耗费心神。相信我,很快就会回来的,那是必然是正机境,绝不是被人家撵出来给你丢脸的!”

清灵深吸一口气道:“是的,老道一直都相信,你这小子绝不会给我丢脸!去吧,你很快就回来了。”像是对洛易说道。

“且去吧,老道期待见你重铸阴阳双魂的模样!”清灵向洛易挥挥手,陡然间道:“老道还有一炉正气明心丹马上要开炉,不与你废话了!”说着,便转身向丹鼎阁内跑去。

洛易看着老道慌乱落跑的模样,不由想起了沉眠于地的阿公,竟觉得与清灵这一别,再相见怕已是万水千山。吸了口气,洛易向丹鼎阁的方向鞠了一躬,轻轻向三元观山门处走去。

清灵站在丹鼎阁的顶层,望着洛易渐渐远去的身影,喃喃道:“三年期至,你还会回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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