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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孤峰丹浴 封川离渊

“难道七日已过,不会出了甚么大事吧?”洛易一见清灵,登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这等重任,不由暗道惭愧。

清灵一开房门,却见洛易目中光彩流转,周身灵力隐隐溢出,分明便是刚刚突破的征兆。神识扫了过去,这才在惊疑中肯定确实如此。

“莫不是吃过甚么天材地宝?”清灵忍住心头疑惑,却也知此时为入云宗开炉炼丹为首要之事,只是心中暗暗记下,以防洛易精进过快而气息不稳、本元不固。

这七日之中,净尘定风之事自有弟子代劳,紫虚道人却是心神贯注于清灵所居院落之中,见得清灵破关而出,便轻挥左手。登时便有两位垂髫稚子出现在院落门外,向院内躬身朗声道:“奉宗主之命,恭请清灵道长沐浴更衣。”

清灵闻声望去,却见左手边的童子手捧一叠衣物,当是换洗服饰。,右手边则为净巾浴衣。清灵朝云隐峰方向拜谢,却听童子道:“望道长移驾云蔚峰,香汤澡豆均已备好。”清灵点头,随在两位童子后面。洛易有心见识一番,也不管自己神气是否内敛,当即也紧跟上去。

香汤,是调制过加入各种药料的芳香沐浴之水,而调汤之事甚是繁琐,要备齐七事方可调制。七者为何?一、上善水,二、火薪,三、香药,四、浴衣,五、澡豆,六、净巾,七、蜜汤。而七者之中最重香药,香汤用竹叶、桃枝、柏叶、兰香等分内水中,煮十数沸。布囊滤之,去滓,加五香用之,最精。五香者,青木、零陵、白芷、桃皮、柏叶。

清灵至香汤旁一嗅,便知其为青木香,恰为自己所喜,当即退去直裰,赤身而立。此时多有入云弟子随往观礼,众目睽睽,清灵道人脸上却丝毫不见羞赧之意,色恭容肃,赤身进了浴桶之内。洛易不曾料得如此,羞惭之下低头捂住双眼,不敢继续观看。

但闻水声潺湲如石淙,约是过了半个时辰,水声才渐止。又听窸窣着衣之声,继而便是窾坎塌地之声,洛易这才抬起头来。

却见清灵头顶如意莲花冠,身着蟠离金纹华锦道袍,袖为流云琵琶袖,腰缠祥云纹兕犀带,脚穿的玄色浅面登云履笼着白绫云袜,腰间挂着赤川金扇坠。看到清灵这般装扮,洛易心中这才暗道一声仙风道骨。平日见清灵甚是邋遢,今日沐浴之后竟如天仙降尘般。

哪料清灵走近之后,反倒暗暗皱眉:“这般极尽奢靡之能,于道门清修之意不符。这入云宗治下风气不佳,只是这执东华修仙界之牛耳的地位怕是不稳啊。”于清灵而言,何人引领东华无妨。只怕各门各派为那虚名,行厮杀之事,有伤天合自不必讲,若是祸及凡尘,那便大大的不妥了。

这才念罢,便有笑声自高空传来,震得香汤涟漪阵阵。

“敝宗上下,恭祝道长神丹大成。”

洛易见清灵微微点头,便知对方身份不及清灵,想来修为应亦是如此。回首却见清灵云袖一挥,亦将声音远远送出:“贫道诸事已毕,定当尽心竭力。”那高空之上却再没声息,侍于左右两侧的童子上前行礼道:“道长请随我来。”清灵默然点头,左手示意洛易跟上。洛易不明所以,只得随在清灵道人后面,直奔云蔚峰下而去。

几人下了云蔚峰,两位童子引着清灵,循着山路前行。彼时秋意正浓,山林间凄清不减,云雾弥漫。洛易暗暗点头:想必这就是入云宗宗名中“云”字的由来。哪料心中刚念于此,便觉周身雾气愈来愈小,渐渐消散于无。

清灵亦是察觉雾气变化,确实不住点头。他初晋地品炼丹师,尚无把握炼制即便在地品丹药中都算是极品的破洞丹。苦思之下,他想到曾在丹经阁中看过一册玉简,上面记载一种取巧之法,今日他便要尝试一番。

复行半盏茶的功夫,洛易便觉四周气温渐渐变热,不多时额头便已冒出些许汗珠。遥遥望见一座孤峰自平地而起,不与其他峰峦相接。但见那孤峰山体发红,热浪灼得四周空气变形。

洛易深吸一口气,暗暗心惊:莫不是去那座峰上去炼丹吧?念及于此,洛易不由朝前面看去,清灵修为高深倒也罢了,那引路的两位童子脸上也是不见红**色,想来修为也比自己较高。

右侧童子见洛易面露难色,微笑道:“这云氤峰是我入云宗唯一一处毫无云雾,亦不在宗门阵法范围之内。平日这峰上甚是炎热,若是准备不周,只怕抗不过去。”

清灵听闻,心中不由暗自发笑:“这入云宗的童子当真是口遮拦,不过见识却短。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这云氤峰只怕还是阵中之重,说不得便是某一处阵眼。”当即传音笑道与洛易说闻。

那洛易心中暗道自己是清灵所带之人,决计不能让清灵面尚无光,当即沿《上元经》所载的功法运行路线,全身灵力沿所述经脉运转不绝,果真觉得炙热之气不再烤灼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洛易心中大定,随即紧紧又跟了上去。

那云氤峰甚是陡峭,洛易亲身至此后体会更深。先前未逢惊变之时,那攀岩爬山之事洛易最是熟练。先前云隐、云霞、云蔚三峰若是一般入山期,早已体力不堪,洛易却无大碍。此时来到云氤峰,虽是炙热,好在洛易堪堪突破至守形期,周身灵力更是运转如意。

饶是那峰峦热浪扑面,洛易目力所及之处,仍旧可依稀辨得几处树丛,遍体通红。只是在这等高温之下,便是山岩也早已烤得里外焦酥,树丛却仍旧挺拔旺盛,当真另洛易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一般山峰,巉岩被烤至焦酥之时,若经雨水,势必被冲下山间,那山峰时日一久便不复存在。可这云氤峰显然不是这般,当是积年不经雨水。可即便山中树丛性属南火,仍旧需要汲取水分。要知树木虽分五行,却万万缺不得半点水。而今云氤少水,仍有树丛茂茂,不可不谓之奇。

清灵道人开口向右侧童子道:“久闻南崂有水赤泽,名为封川。封渊有炎山,四月火生,腊月火灭。火灭之后,草木皆生枝条。至火生,草木叶落,如寒时。取此木以为薪,燃之不烬,时人谓之离渊。不知可是此物?”

左右童子对视一眼,纷纷看到对方眼中各露惊异之色,心中却是一般想法:像这等隐秘之事,自然是入云宗下令禁言,清灵道人又是如何得知?洛易却知清灵这是答自己心中所惑,不由暗暗感激,却又心神一凛:这等不灭之木,定然不止这些神异之处,想来此木还有未知甚么神通,让入云宗如获至宝。至于清灵道人无传音,不知是对此木奇异之处不甚精晓,还是不敢泄密与自己。

心中这样想到,洛易暗暗好奇。待到了离渊树前,洛易有意落后众人数步,乘童子不察之时,迅猛折了一节短枝藏入怀中,只待空暇时钻研一番,看看是否能有所得。

清灵瞥到这一幕,也未加阻止,只是暗中摇头叹息:“若是你若能从中发现甚么,入云宗何至于将此神木植于众人伸手可及之处?不说这峰上下禁制、阵法颇多,便是自己也不见得能躲过密如线雨的神识扫查。想必是对方见洛易这小子修为甚低,不足为训,这才放过洛易。便是让你偷得神木出了入云宗,你又怎知离渊养活之法?那入云宗也是花费近千年的功夫,方才有小成,才有了云氤峰今日这般景象。”

这些念头俱是一闪而过,清灵也只当洛易少年心性。既是主家无人出面,自己何必做了这恶人?只是刚刚这般想过,便听得洛易讶然一声叫了出来。

“又添乱!”清灵心中一道,脸上却不露半分波动,转过头,正见少年双手空空,一脸惊色,低头看着自己双手。

“定然是入云宗暗中窥探之人出手了。”清灵念及于此,不由冷声喝道:“还杵在那儿作甚?还不赶紧跟上?”清灵这番话虽是严厉,却是暗中护佑洛易,生怕入云一宗先出了手。旁边两位童子也不知清灵为何发怒,只能停住静候。

见洛易呆在原地毫无动静,清灵心中挂念,便走进旁边怒喝道:“你这小贼,还不过来?”待近前神识一扫,清灵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洛易身子无恙,应该是被入云宗的手段吓到了。

念及于此,清灵心中更生护怜之意,左手搭在洛易肩上,连忙将灵力输入洛易体内。不料洛易修为虽低于自己甚远,其灵力之精纯,远非自己所及。清灵灵力一经输入,立即引起洛易体内灵力反震之力,居然将清灵左手从自己肩上震开。

洛易这才醒悟过来,连忙问道:“道长你没事吧?”清灵摇头笑道:“若是被你一小辈伤了,贫道这才有事呢。只是这小子境界精进之快自不必说,何以灵力锤炼也远胜常人?是得了甚么奇遇还是天资过人?”这些念头俱是一闪,清灵又向前走去。

洛易在原地怔了一会儿,这才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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