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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三元门外见道宫

出了内城向东,一些百年老字号的招牌越来越少,多是一些刚建不久的店铺。熙熙攘攘的街道渐渐变得宽松起来,一些马车也少了起来。

走了大约半里地,洛易远远见得前方有一群建筑巍峨耸立、气象森严,更有往来民众面带虔诚。

“莫不是前面便是三元观?”洛易心中暗暗想道。

果然孟德拉过旁边一个路人问道:“敢问前方可便是三元观?”那人颇有异色,奇道:“若是这世上再无第二个三元观,那便是了。”孟德称谢后,领着洛易渐渐行近。

待到上前,此番景象又是不同,但见它观观相连,宫宫相交。观观相连,三元尊神唤风雨;宫宫相交,四玄法身领星辰。斋堂信徒不绝,静室缘法不灭。奉戒诵经三更续,烧香燃灯四时明。道装有大褂、道袍,头帽有纶巾、幅巾。从前至后依次为牌楼、山门、三元宫、七真殿、景宏殿、四玄殿。左侧是存门楼、午朝门,右侧是下马亭、东隐院。

洛易正看呆时,突闻左右两侧有人问道:“居士何往?”洛易定睛一瞧,只见两个道童作礼相问。还未答话,洛易就听得孟德高声问道:“敢问三元尚在?”

不曾想那两个道童脸色登时一变,语带怒气道:“三元祖师自是在的。居士可是来存心扰我观中清净?”洛易自是不知三元乃是千年之前仙魔大战之时,创立道法,被天下修者共奉为道祖。

他哪里明白小道士因何变色?虽不明前因后果,洛易还是感觉事情不妙,刚想劝阻,就听孟德笑道:“岂敢岂敢。”分明是就敢就敢嘛!洛易可不相信孟德的话。显然那两个小道士也听出了孟德语气中的不屑,双双做出送客手势道:“本观只进有缘人,两位还是请回吧。”

“怎么?我等诚心拜三元,怎么还要把我们向外赶?”孟德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大声吼道:“我们都已到了观前,哪里还有离开的道理?莫不是三元祖师还不足得我等前去拜?”两个道童一时没了言语,却又不想让二人进去,站在二人前面居然进退不得。

从旁边闪过一道黄冠老道高声道:“无量天尊!三元祖师与天地同和,得其法,合其道,自是当得万人供养、千载朝奉。只是你这破皮囊,还未有法缘拜得。”

洛易细细看来,但见那黄冠道士手持一柄麈尾拂尘,杏黄道袍加身,长髯披散胸前,眼睛似闭未闭,大有飘然欲仙之状。洛易心中暗赞一声神仙,不由心生钦佩之意。

哪知却听得孟德在旁笑道:“果然是你这个作死的臭道士,上次欠我的七钱酒钱快快还我!”说着,便要上前揪老道士的胡子。

唬得道士连连退后,怒道:“没有规矩的家伙!不就是欠你几文酒钱吗?光阳,先帮我垫上吧。”老道士左手侧的道童似有不甘,从怀中取出七钱银子,抬头看了洛易一眼,对老祖应了一声是,将手中七文钱塞进了孟德手中。

孟德晃了晃手中的铜钱,眼睛眯着像要看个仔细,不禁喜笑颜开。那老道士像是吃了大亏,嘴里嘟囔道:“无量天尊。你这人忒小气了!”

孟德向老道士拱了拱手,拜谢道:“多谢了,本来老道!”可谁都看出他脸上哪有半分谢意。旁边的一个香客听到却转身拜道:“哪位是本来道长?望赐尊颜一见。”

洛易心中讶然,莫非这老道士竟是大有来头之人?洛易心中不由一紧。那老道长髯一捋,分明充满了出尘之气,沉声道:“哪位居士要见老道啊?”孟德暗暗撇嘴,颇似不屑。

旁边那人却是毕恭毕敬,低头道:“久闻三元本来道长仙风道骨,法力高超、道法通玄。今日见得尊颜,果真是仙人。”那老道长袖一挥,那人竟不由自主放下双手,恢复原状。洛易见此,眼睛不由发光。

等到那信徒絮叨拜别之后,孟德笑道:“没想到你这牛鼻子道士诳人还挺有道行的。”那老道脸色一本,躬身推辞道:“无量天尊。哪里哪里。贫道道行颇浅,只恨自己不能度尽天下黎民。唉,是贫道法力不够,无能啊。”说完,脸上露出一股悲天悯人之色。

旁边两个道童见师叔祖如此,也连忙躬身施礼。洛易眼见这老道一唱一和,心中的想法颇有动摇。

“喂,我说本来老道。我好不容易来你这破观一次,怎么还不邀我进去看看?”孟德似有些不耐烦,出声打断道。

那本来老道躬身施礼道:“观小,怕是容不得你这位天尊。”孟德对此也不答话,径直闯了进去。洛易见状,自然紧随其后。本来老道拦阻不及,慌得舍了脚下木屐,扯开道袍,向二人飞奔而去。

洛易随那孟德进了观内,迎面就一座道塔耸立,细细数来,居然有十层之多。那本来老道士一路追随二人过来,不断打科插诨,隐隐要把二人引向别处。可惜孟德偏生不理,任他百般威逼利诱,头也不转直奔那道塔而去。

本来道士慌了神,连忙招手唤过一个火居道士,低声道:“快将你本原师叔喊来,就说那该死的书生又到了,让他快来道塔顶上相见。”那火居道士领命而去,本来老道提着道袍匆匆跟了洛易二人后面。

孟德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拉着洛易,脚程愈来愈快。两个人衣衫飘飘,大有出尘之姿。那本来老道脸色倏地变黄,咬牙也跟了上去。

孟德带着洛易来到塔底,洛易才仔细抬头打量着这座道塔。但见这高塔之上,间或夹杂着些许青苔,更有一道几不可见的裂缝从顶部蔓延而下,显是历经岁月洗礼。

不过,此时洛易的心思全都放在每一层的图纹上面。

在每一层的塔壁上,都刻着各种五颜六色的神祗,或慈目低眉,或法相庄严,或金莲绕体,或青光笼身,神态各异。第七层至第十层四层是历代道统传经法师,塔壁上再现的他们讲道开坛的盛况;第四、五、六三层是四方之神,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第二、第三层是四玄道人,传言留下无数道术仙法的一代高人:第一层是三元道人,相传创下道统,被修道中人尊为道祖,实是传言中的第一人。

“你莫小觑了这三元观,”孟德突然低声对洛易说道:“相传这座三元观是三元道人悟道之地,此地遗留迷团亦多。几万年来,无数修道中人都在寻找真正的道祖圣地,各路豪杰踏遍九洲而不可得。他们哪里会想到昔日的圣地,如今会变成凡人朝圣的处所?”

洛易心里一动,不明白为何孟德要告诉他此事。孟德抬头看了眼从远处匆匆赶来的本来老道,低声笑道:“这个臭道士也不能小觑。‘正本清源,通光明神’这臭道士在这三元观的辈分高得吓人,除了几个一心修道的老道,和他同辈的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洛易不由细看了匆匆赶来的本来道士,没想到这个糟老头居然有那么大的来头。

孟德看了一眼本来老道,大声笑道:“兄弟,我和你说,这位本来老道士还是个赫赫有名的酒鬼!上次在东昌府的醉仙居酒楼,他还欠了酒保七钱酒钱。要不是小爷我路过那恰巧发善心帮他还清债务,说不定他现在还在那洗盘子赎身呢!”

洛易知他故意激本来老道,抬头一瞅,本来老道那张老脸果然瘫了下来。没想到本来老道将道袍一脱,左手叉腰,右手指着书生孟德道:“臭小子,别乱嚼舌头,小心道爷收了你!”

孟德呵呵一笑,将不知从何处取出的扇子一展,悠然道:“臭道士,是你欠我的人情,可不是小爷欠你的!没想到,我这个债主还没说什么,你倒先发狠了?收不收得还不一定呢!”

那本来道士右手一舒,洛易便觉眼前强光一闪,双眼被耀得眼泪已是簌簌而下,慌得洛易连忙用双手捂住了眼睛,生怕再被强光闪到眼。洛易虽然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却听见耳边传来东西碰撞的声音,过了一会,才复归沉寂。

洛易想要睁开双眼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奈何双眼实在疼痛难忍。正在这时,洛易突觉双目似有清泉流过,清凉之感顿生,双眼也不似方才疼痛难忍了。努力试着睁开双眼,洛易便看到一张略带笑意的脸庞正在着他,却是孟德。

“这般手段,定非凡人,想来我这大哥只怕也是神仙一流的人物。”洛易心下一转,“若是我趁机求大哥授我法术,也不知行也不行。”

孟德青衫袭袭,在日光下更显丰朗英俊。反观那本来老道,虽然身体表面无明显伤害,那张老脸却更显愁苦。

“姓孟的,今日你来,到底所谓何事?莫不是特来消遣老道的吧?”本来道士终于忍不住,盯着孟德低声喝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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